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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6章 放榜(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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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三年戊辰榜会试合格名单……」

「第一名:谢潜!」

「第二名:许光凝!」

「第三名:石公辅!」

在鞭炮的硝烟中,无数士人念着榜文上的名字。

然后……

「谢潜是何人?!」

「石公辅又是哪个?!」

前三名有两个人的名字,连听都没有听过!

尤其是第一名谢潜,甚至没有文章诗词,在士林中传播过。

于是,众皆议论。

但还好,毕竟省试的名次,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因为,省试其实只要合格就行。

合格了,就是进士!

等于砸开了当官的路,真正进士们决定前途命运的,还是殿试。

历代科举中,不乏省试名次靠后,最后却在殿试逆袭的例子。

所以,尽管许多人都对前三名,乃至于前十名出现了大量士林陌生的名字,感到震惊。

但他们也只是震惊而已。

大家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寻找自己的名字身上。

毕竟,这可是省试!

在殿试已经不黜落的现在,只要省试名单上出现自己的名字,就等于是鲤鱼越龙门!

哪怕最终殿试只能排在最后一名,也是从此释褐,成为官人,再非布衣白身,享有无数特权。

正是因此,每次省试放榜,都是一场人性的考验。

中了的,有哭的,有笑的,甚至有疯的。

没中的,更是如此!

所以,人群之中,很快的就传出了欢呼声。

「呀!我中了!」

「九十三名!」

无数视线聚焦过去,却见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贡服的书生,在人群中手舞足蹈:「我中了!我中了!」

无数人看着这个幸运儿,眼中迸发着炽热的嫉妒。

尤其是那些认识此人的人。

「王道安!」

「直娘贼的,你怎麽就中了?!你为何就中了?」

而在士子群的外围,立刻就有着闻到味道的鬣狗,循声而来。

这些穿着青衣,裹着头巾的家伙,是汴京城里的牙人。

他们远远的见到那士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喜色来。

四十多岁的新科进士?

肯定是没有去象姑馆的。

因为,象姑馆,只要年轻人。

所以,或许是一条漏网之鱼——每次科举都会有这样的漏网之鱼,然后被人捡了漏。

于是,便有人尝试着上前问道:「敢问官人,可有婚配?」

那人茫然的摇头。

于是,一声欢呼,十几个牙人就围了上去。

……

类似的事情,不时发生。

人群中的欢呼,此起彼伏。

更有着青年才俊,在确定自己中了后,立刻就被贵人家派来的司阍,直接带着人绑了就走——这都提前在象姑馆谈好了嫁妆,签了契书的。

只要考中,无论名次,婚约立刻生效,嫁妆也将如数奉上。

虽是演戏,但汴京人就爱看这个。

哪怕贾种民,也不例外。

何况,他看到了好几个他眼熟的,开封府吏员出身的年轻人,被曹家丶杨家甚至向家丶高家的人,绑了就跑。

「这些杀才!」贾种民笑骂着:「倒是机灵!」

外戚家的嫡脉,自然是不可能拿出来嫁人——除非能考进省试的前五十名,或者在殿试上挤进二甲。

但旁支女儿,却是有许多。

对外戚们来说,花上几千贯,嫁一个族女出去。

属于是投资。

将来,那进士官儿能出息最好。

不能出息,最少也能捞一个好名声。

比起卖女儿的宗室要好多了。

当然,进士官们也不亏。

当朝的执政曾布,不就是因为和向家是姻亲,所以,得到了向家的臂助,才能一路高升吗?

所以,贾种民对自己人能有个好姻缘,感到非常开心。

……

几家欢喜几家愁。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欢呼声越来越多。

人群中的气氛,也开始焦灼了。

很快的,可能也就一刻多钟吧。

围在榜前的人群里,就有人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呜……」

「呜呜呜……又未中矣!」

「吾又未中矣!」

贾种民看过去,却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贡生,毫无体面的蹲在地上,放声嚎哭。

贾种民呵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

五十多岁,还未从省试中杀出来。

等待他的,只有特奏名这一条路了。

随着这个老贡生的嚎哭,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掉下眼泪,失魂落魄的看着榜文,一次又一次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李常宁,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他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在榜上找了一遍又一遍。

却始终没有他的名字。

耳畔的哭声,却越来越多。

李常宁的心绪,变得越发的不稳定。

在某个瞬间,李常宁内心的那根弦崩断了!

他猛地仰天怒吼:「今岁科举不公!」

「章贼丶王贼丶范贼,擅变祖宗取士之法!」

直接开始攻击,本该是座师的科举考官。

「诸公!」

「我欲去登闻鼓院,击鼓鸣冤!」

「去景灵宫,哭列圣神灵!」

「有愿同去者否?!」

贾种民眯起眼睛,看向李常宁的方向。

「这就开始了?」贾种民冷笑两声。

然后,他认出了李常宁——没办法,李常宁太有名了。

他是开封府人士,从嘉佑年间就开始了科举之路。

早在贾种民参加科举的那一年,李常宁就已是科举的老兵。

至今三十馀年,历四代天子,年近花甲,依旧不能得中。

所以,此人心中抑郁,可想而知。

自然,他的爆发,并不意外。

甚至可以说……

他现在才爆发,才是意外。

而随着李常宁振臂一乎,很快,就有人响应了——

「安邦公!吾与公同去!」

贾种民循声看过去,却见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书生。

而且,依旧是熟人!

「李方叔?」

「苏子瞻门下学生?」

「有趣!有趣!」

贾种民脸上的恶意,都快能溢出来了。

因为,他看苏轼,一直不顺眼!

不仅仅是党争!

也不仅仅是政见分歧!

更是因为苏轼骂过他和他的家族——当年苏轼被贬黄州,曾写了一首诗《蒙恩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

其中有一句是这麽说的: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

此典出陈鸿的《东城父老传》,说的是唐玄宗的时候,有个叫贾昌的小人物因为斗鸡斗的好,得到了玄宗的宠幸,富贵了起来,后来安史之乱爆发,玄宗跑路蜀地,失去靠山的贾昌只好躲进寺庙里,而他和他家族的财富,被乱兵洗劫一空。

这在贾种民看来,实在是太恶心了。

这是指着他鼻子骂呢!

骂他和他的家族,皆是斗鸡走狗的小人,迟早要遭天谴!

因为,贾种民有两个长辈,一个叫贾昌朝,一个叫贾昌衡。

而在朝中,一直有人拿着贾昌的事情,指桑骂槐的指斥这两位贾种民的长辈。

苏轼在诗里面,如此阴阳怪气。

贾种民,自然认为这是在骂他的长辈。

于是,从那以后,只要有人搞苏轼,贾种民一定会帮帮手!

而今,见到了苏轼的学生。

而且,还是素有贤名的学生,竟也在人群中鼓噪。

贾种民顿时心下大喜:「苏子瞻!」

「看汝圣眷,还能有多少?」

作为当今心腹,贾种民可太清楚,当今官家的心胸了——看似广大,实则,不比针眼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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