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殊途(2 / 2)
「炎拳——!」
皇甫义大吼一声,一拳砸向狐女的心口,只可惜他的本事哪里打得出什麽炎拳,更破不了化形成精的妖躯,这一拳只落在狐女柔软圆润的胸口,打得微微波动起伏了一点罢了。
狐女一个激灵,愣了一下,似乎从兽性中缓过神来,看看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忽然微微一笑,舔着嘴唇凑到少年的面前,
「怎麽,你想要我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皇甫义狂怒发力,猛得翻身而起,把狐女压在身下,双手死死卡住她的脖子。
然而狐女只是「咯咯咯,咯咯咯」得笑个不停,扭着柔顺的腰肢,把毛绒绒的尾巴垫在身下,好似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似的,似笑非笑得看着身上的少年,
「来啊,弄死我啊~想怎麽弄都可以,毕竟人家欠你的嘛~」
皇甫义双目血红,拼尽全力想扭断她的脖子,但妖骨比人强壮太多了,他罡力全开,拼尽气力,也只能在狐女天鹅似的项颈上,留下几道吻痕似的指印。
狐女就躺在少年身下看着他,看着少年的脸,缓缓得收起了笑容,抬起玉葱似的手指,捧起他的脸,擦掉他的泪,
「不要哭了,对不起,当初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没忍住……」
「噫噫噫——啊啊啊——!」
皇甫义狂啸着,一口咬住狐女的喉咙,想撕开她的气管。
但狐女依旧只是温柔的,把他搂在怀里,尾巴好像盖着被子似的拢住,遮住外头的风暴严寒,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抚摸着少年的头发柔声道,
「是我错了,我欠你的,你喜欢我也好,你恨我也罢,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咳咳,你俩能换个地方搞吗?」
骤然有人声耳边响起,狐女猛得惊醒,抱着怀里的少年闪身跃出风暴。
然后「噗通」一声,她双足落在一片血水中。
雪峰环抱之中,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血池,如同镶嵌在冰环中的红宝石。
一个赤袍的少年坐在血池上,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托着下巴,歪着头打量他们。
「喂,玩归玩,安全措施要做好哦,人妖殊途,万一搞怀孕了要遭天谴的。」
「血神子大法!」
狐女大惊,转身就想跑!
「斩龙剑!」
「啊!」
然而皇甫义大吼一声,忽然一指剑炁刺向狐女的眼眶,惊得她把少年掷出去。
「嗯?北辰的剑?」
于是那血袍的少年眉头一皱,血池中便抓出一只大手,将皇甫义裹在血茧里。
「不要!」
狐女一声惨叫,就在血池里跪下。
「法王!求您饶了他的命吧!」
皇甫义在血茧中挣扎怒吼,
「妖孽!死——!」
「咦,怎麽你们在过情劫吗?关系好扭曲哦,有点恶心……」
法王打了个寒战,好奇看看狐女,
「不过你怎麽认得我是个法王?我脸上写字了?」
狐女跪在血泊里拜道,
「不敢欺瞒至尊,小女本是青丘弟子,当年被剑仙一路追杀,好容易逃到阴山,所以……当初我也看到了,剑仙与至尊交手的……」
「哦。」
法王一时沉默。
狐女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
「小义得的便是那剑仙的传承,法王若有心,小女这就去屠了那村子,为您将剑传取来,只求您饶他一命……」
「好,你走吧。」
血魔随手一挥,把皇甫义扔出血池,扑倒在雪中,一时也给摔个七荤八素,站不起身来。
狐女欣喜万分,俯首下拜,
「多谢至尊高抬贵手!」
法王点点头,
「不客气。」
下一秒狐女便炸成千片碎末,解成万朵血花,哗啦一声碎响,飘散入血海之中,须臾间血池又平复如镜,再没有一丝波澜,直照出朗朗晴空,蓝天白云。
皇甫义整个人愣住了,傻傻望着空无一物的血池,平如镜面的朱鉴,再也看不到什麽妖孽,只能看到少年那张充斥着,震惊,迷茫,彷徨,悲伤到难以自抑的脸。
「白……」
然后湖面上的法王凤目半闭,只无怒无喜,无慈无悲,转过头来,
「阁下也看够了吧。」
于是血海倒悬,犹如万丈悬崖,倾天盖地,当头砸来!
而皇甫义只觉领子被人一扯,耳畔一声水响,猛得从碧玉似的湖面中抬起头来。
一时间如梦初醒,跪在池边的少年只满头雨落,怔怔盯着湖中破碎的倒影,脑海中梦幻泡影,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闪现,又如阑珊灯火般忽闪,最后眼前的一切,曾经的种种,统统在昏暗的夜色中熄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樵夫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一道望着池中的月色出神。
「想不到你小子……唉,我都不好意思弄你了……」
皇甫义擦掉脸上的水珠,面无表情,
「我不是什麽好人,爹娘死过几天就不哭了,他们长什麽样也记不太清。最后他们的仇也报不了,还把血魔惹来了……
但我知道,妖就是妖,不管怎麽说,不管怎麽装,不管怎麽演,哪怕变化的一模一样,它们都不是人,永远也成不了人。」
「人……哼,你真以为人又是什麽好东西,不过是一群蛆罢了……」
樵夫摇摇头,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罢了,你走吧。」
皇甫义皱眉看对方,一时不知对方又耍什麽花样。
「哼,棋盘都给你吃了,我还能玩的出什麽花样。」
樵夫没好气的看看手里的铁斧,随手丢入湖中。
「人妖殊途麽……呵,人心又不是石头长的,什麽东西养久了没感情。
我活了这麽久,岂不知兽性难驯麽。可是光靠杀杀杀的,不是什麽问题都没解决麽。
若连试都不肯一试,又怎麽知道人和妖,注定不能共存,一道求个太平之世呢?
罢了,随便吧,你们那麽想杀杀杀,就踏马杀去吧,我老了,不挡年轻人的道了。
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真打起来,赢的,怕不一定是你们啊……」
皇甫义也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放过自己一马,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沉溺于过去,自怨自艾走不出来的性子,阴山都翻过来了,艮河都渡过来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呢。
于是他一把擦掉脸上的水珠,收起一地东西便动身离开。
「喂,小子。」
皇甫义站住脚,只听樵夫在身后道,
「青丘的狐狸有九条命,没那麽容易死的。」
然后「轰!」的一声雷响,皇甫义再转过头去时,只见空山清潭,樵夫已不见踪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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