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女王的引路人(1 / 2)
第753章 女王的引路人
亚瑟还记得举办罗伯特·卡利纪念仪式后的第二天晚上。
那天晚上,肯辛顿宫的灯比平日多亮了两小时。
宫中的仆役一开始以为是公主殿下又在缠着莱岑夫人读司各特的《伊凡赫》,但不久他们便发现了不对。
因为厨房加热的是两人份的牛尾汤,而不是公主殿下专属的睡前蜂蜜牛奶。
公主殿下首次公开演讲之后的回响,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肯特公爵夫人终归是王室中最擅长控制情绪的女人之一。
她没有称赞亚瑟,也没有感谢他,她只是留他喝了一碗牛尾汤。
但这在肯辛顿宫可不是礼貌,而是一种需要你留下来谈正事的信号。
宫中的仆役没人知晓那天晚上,公爵夫人丶公爵夫人的女官弗洛拉·黑斯廷斯小姐丶私人秘书约翰·康罗伊爵士以及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在书房里具体聊了些什麽。
《维多利亚和肯特公爵夫人》,威廉·比彻绘于1822年,现藏于伦敦肯辛顿宫
《约翰·康罗伊爵士,第一代从男爵》,亨利·威廉·皮克斯吉尔绘于1837年,现藏于伦敦国家肖像画廊
《弗洛拉·黑斯廷斯小姐肖像》,现藏于苏格兰迪克学院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肖像》,威廉·透纳绘于1832年,现藏于皇家大伦敦警察厅
但所有人都发现,第二天一早,肯辛顿宫附近便多出了几队形迹可疑的家伙,或者说,苏格兰场的警官们。
值得玩味的是,这些「便衣巡警」虽然不穿制服,但个个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呢帽,帽檐压得极低,就像是某种不成文的行规似的。
更令人惊奇的是,肯辛顿宫附近的所有便衣巡警队伍貌似都是向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直接汇报的。
在阔别苏格兰场两年后,这位令人钦佩的伦敦文艺界和科学界的领袖终于重新品尝到指挥警队的滋味儿了。
对于亚瑟而言,在忙忙碌碌了一个月之后,简直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奖赏了。
尤其是考虑到,这支便衣警队里甚至还包括了被「发配」此地的进步青年莱德利·金。
玫瑰厅的墙饰以淡粉与金线交错的锦缎,天花板浮雕出一圈圈藤蔓花环,柔和的晨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入室内,使得书桌上铜丝与拨片堆砌的小装置都仿佛蒙上一层隐约的光晕。
桌面上摆着的既不是茶具,也不是绣品,而是一组改装过的黑斯廷斯电阻器,桌前还摆着亚瑟亲自从老费金海事店里淘换来的小教学黑板。
「电,不是某种随意出现在暴风中的魔力。」亚瑟轻轻一拨电阻器,线圈末端的指针随之一颤:「它是一种……」
亚瑟略一停顿,目光从仪器移至维多利亚的脸上,像是在挑选更适合未接受过系统自然哲学教育的小姑娘理解的语言:「嗯……行为极有分寸的力量。」
「就像政府?」维多利亚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似乎不合时宜,她连忙补了一句:「我不是在讽刺,只是……我忽然想到,您之前说过,政府是依靠平衡来维持运行的。」
以文法教师的角度来看,亚瑟对于维多利亚的回答倒没什麽可抱怨的。
虽然王储才上了他两个多月的修辞课,但这刻薄的文风确实已经初具黑斯廷斯风格。
维多利亚歪着头,似懂非懂地看着那组螺丝钉缠绕丶铜线交织的电阻器,笔尖在笔记本上画出几道勉强称得上「感应线圈」的弯曲图案。
她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咬了咬羽毛笔的尾端,但她很快便因为莱岑夫人的皱眉停止了这个动作。
咬笔头,这可是肯特公爵夫人最不喜欢她做的小动作。
虽然今天肯特公爵夫人有事外出,没有在课上旁听,但是莱岑夫人可一直在旁边盯着她呢。
「所以……」她迟疑地开口:「法拉第先生……他每天都在做这些事?将一块铁片绕上导线,再让它动起来?」
「这只是最基础的。」亚瑟点点头,语气温和,像是在描述某种日常琐事:「法拉第先生每天的工作要比这复杂的多。」
维多利亚愣了片刻,神情间流露出一种少女专属的纯真惊叹:「那他肯定能挣很多钱吧?」
这句天真而直接的问题,直接把亚瑟逗笑了。看得出来,由于母亲不在身边,维多利亚今天活泼了很多。
他把手中的拨片搁回桌上,轻轻合上教学用的小黑板。
「若是按您这套逻辑,殿下。」亚瑟回答说:「那这世上最该富可敌国的,就得是牛顿和帕斯卡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亚瑟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这个事实是否会过于冲击一个从未自己掏钱买过手帕的姑娘,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把实底交了,让她多了解了解普通市民的生活总没有坏处:「法拉第先生虽然目前是皇家学会的实验室主任,但是由于经费紧张,他目前的年薪大约是一百镑出头。」
「什麽?!」维多利亚简直像是听到了某种滔天不公,自从做了那场演讲,这位未来的女王仿佛也在市民们的拥戴中感受到了某种无法用言语说明的重量,能够回应臣民的期待,这让维多利亚非常自豪。
她有些难以忍受法拉第获得的低薪报酬:「这点钱比去年肯辛顿马厩修缮所付的费用还要少上许多!法拉第是英国最受爱戴的自然哲学研究者,而且他还在做着这麽难的工作,皇家学会怎麽能那麽对他呢?」
「确实。」亚瑟拍了一下脑袋:「喔,不对,殿下,我得向您道个歉,我忘了告诉您,法拉第先生除了100镑的薪酬以外,在冬天还可以领取免费的取暖木炭,而且皇家学会还在格雷山姆学院里挑了一间免租金的房子作为他的住所。」
「法拉第先生住的房子有多大?」
「嗯……」亚瑟在玫瑰厅内踱着步子,似乎在丈量这里的长度和宽度,忽然他开口道:「大概有这里的十分之一吧。」
维多利亚听完,沉默了几秒,她气坏了。
莱岑夫人一如既往的在旁侧静静地站着,没有插嘴,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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