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达则海上救援(求月票)(2 / 2)
「承认了他们的神盾,不过是摆设。
承认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同盟,已经没有能力丶或者说,没有意志,去挑战华国划下的红线。」吴建中转过头,眼神里是一种信念崩塌后的空洞。
他们从来不是相信自己,他们相信的一直都是霓虹和阿美莉卡。
「孝先,我们过去所有的战略推演,所有的国防计划,都建立在一个基石之上,这个基石里,霓虹,是第一道丶也是最关键的一道防线。」
「现在,」他自嘲地笑了笑,「这道防线,通过一场电视辩论,自己宣布它不存在了。」
陈孝先点头道:「所以,上次我们讨论的那个他们会加速掏空我们的逻辑,现在得到了最终的证实?」
「是的。」吴建中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天花板。「我今天下午,参加了闭门会议,华盛顿方面,已经通过AIT向我们提出了非正式建议。」
「什麽建议?」
「他们建议,为了维护全球半导体供应链的稳定,我们应该鼓励台积电,将其最先进的3纳米和2纳米生产线,以合作研发和技术授权的模式,向美国亚利桑那和日本熊本的工厂,进行产能备份。」
「建议」陈孝先咀嚼着这个词,「我猜,这不是一个可以拒绝的建议。」
「当然不是。」吴建中闭上了眼睛,「华盛顿那帮人,连演都懒得演了。
他们传递的信息很清晰:既然我们无法保证能保住你们这座金矿,那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在矿塌下来之前,把里面的金子,全部挖走。」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的夜景依旧繁华,车流如织。
但他们都很清楚,这座城市赖以生存的根基,正在被从外部抽走。
「建中,」陈孝先开口,表情很是痛苦,「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可能已经不是如何阻止他们了,而是要思考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什麽问题?」
「在这场注定要被掏空的游戏里,我们能为我们自己,争取一个什麽样的价格。」
陈孝先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灯火。
「以前,国际资本看我们,是一个高风险丶高回报的资产。
他们害怕威胁,但也贪恋我们的技术和利润。
而现在,在他们看完了那场月球直播和东京清谈会之后,我们的定位,已经变了。
我们不再是高风险资产。
我们成了一个生命体徵稳定丶但已被确诊为绝症的病人
「那些医生,他们讨论的,不再是如何治疗我们,而是谁来摘取我们身上还有价值的器官。
那个叫埃塞尔雷德资本的激进派投资者,就是第一个冲进病房,准备动手的外科医生。」
「而你,建中,」陈孝先指了指他桌上那堆关于稳定股市的文件,「你所做的一切,基金的每一次护盘,每一次喊话,都像是在给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喂阿司匹林,或许能让他今天感觉好一点,但对那个最终的结局,毫无意义。」
吴建中久久地凝视着陈孝先,然后,他缓缓地丶痛苦地点了点头。
作为金融体系的最高监管者之一,他不得不承认,他所守护的这座大厦,其地基,已经不是他能够触及的力量所能修复的了的。
他能做的,或许真的只剩下,为这座大厦的倒塌,争取一个相对体面的姿势。
田中健太,总务省一名普通的课长补佐,类似于副科长。
一个典型的丶从东大毕业后就进入官僚体系的精英公务员。
田中健太的一天,是从早上5点半被手机的雅虎新闻APP推送惊醒开始的。标题是黑色的,加粗:《菅原新内阁深夜成立,日经期货一度熔断》。
他没有丝毫惊讶。
作为一个身处霞关这个庞大信息茧房核心的公务员,他比绝大多数国民更早地预感到了风暴的来临。
当那份要求各部门「统一口径丶谨慎应对」的内部紧急通告,通过加密系统下发到他的邮箱时,他就知道,大的要来了。
上午9点,总务省办公室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没有人讨论昨晚的惊天变故,同事们像往常一样,精准地在九点前一分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沉默,是霞关的第一生存法则。
你知道的越多,就越要表现得一无所知。
但变化是掩盖不住的。从早上9点开始,他所在的部门负责处理公众问询的电话线路,就彻底被打爆了。
作为课长补佐,他能看到后台系统里那些不断涌入的问询摘要。
公众问询电话被打爆了。
「为什麽海自不出动?我们的神盾舰是模型吗?」
「政府的抗议在哪里?为什麽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们家门口炫耀?」
「我的税金,就是用来养一支只敢看丶不敢动的军队吗?」
面对这些质问,上级下发的标准回复口径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我方已敦促对方保持克制,不要加剧地区紧张局势。」
「现场的应对,是根据国际法和现场情况,做出的最专业丶最稳妥的判断。」
「自卫队在必要时,会采取适当行动,保卫国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田中健太的工作,就是确保他手下的年轻职员们,像一台台精准的复读机,把这些标准答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给电话那头的国民。
他看着那些刚毕业不久丶脸上还带着理想主义光彩的年轻后辈,在接到愤怒质问的电话时,从不知所措到逐渐麻木,最终也能用和他一样平稳的丶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去背诵那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官话。
一个国家,最可怕的不是失败,而是失去了面对失败的勇气,甚至连失败本身,都要用稳妥和专业这样的词汇去粉饰。
晚上下班后,新桥,一家普通的居酒屋,田中健太和几位同期入省的丶在不同部门工作的朋友,约在新桥车站附近的一家居酒屋里。
这里是「官僚与上班族的圣地」,空气中充满了烤串的焦香和人们压抑了一天的牢骚。
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抱怨工作丶上司和微薄的薪水。
居酒屋里,气氛异常压抑。
田中健太和他在财务省丶经产省的朋友们默默地喝着酒。
「我们真的就只能这样吗?」在经产省的朋友喃喃自语。
在防卫省联合参谋本部工作的那位同期,喝下了一大杯啤酒,脸上泛起了苦涩的红晕。
「还能怎麽样?」他低声说,「昨天的兵棋推演,我们通宵做了十七遍。
每一次,只要我们派出羽黑号或者F-15J进行干预,结局都是一样的:被对方的东风在几分钟内清除。
我们的不作为,不是政治上的懦弱,而是军事推演后,唯一能避免全军覆没的丶冰冷的数学结论。」
「所以,」在财务省的朋友总结道,「我们现在等于是公开向全世界承认了,哪怕在我们的地盘,我们也没有任何军事上的胜算?」
没有人回答。
但这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田中最后说道:「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实吗?这次不过是再一次验证罢了。
令和年代的军队早就被阉割殆尽,我们过去是没有实力,现在是没有勇气,我想不用等多久,少子化问题就会让东京沉没,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会没有男性。」
深夜回家的电车上,田中健太靠在摇晃的电车窗边,看着窗外流逝的丶属于东京的万家灯火。
他想起了自己大学毕业时,怀抱着为国奉献的理想,考入总务省的那个下午。
那时的他,坚信自己是这个国家精密仪器上的一颗齿轮,只要尽忠职守,就能让这台仪器平稳运转,国泰民安。
而现在,他明白了。
当仪器本身的设计图纸已经过时,当外部的工程师随时可以拔掉电源,当隔壁的另一台新仪器发出了更强劲的轰鸣时,你这颗小小的齿轮,无论转得多麽努力,多麽精准,都毫无意义。
他和他霞关的几十万同僚们,这些被誉为霓虹最强大脑的官僚精英,其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再是设计未来,而是变成了维护现状。
他们不再是设计师,而是裱糊匠。
被击沉一艘军舰,会带来悲伤和愤怒,会激发复仇的决心和同仇敌忾的意志。
而昨天发生的,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种无声的丶技术性的丶让你心服口服的缴械,是实力的炫耀,是意志的碾压。
对手没有动你一根手指,只是在你面前,展示了一下他手中那把名为科技代差的利刃。
然后,你就明白了,你所有引以为傲的刀剑,都已经成了博物馆里的古董。
你甚至连悲愤的资格都没有,只剩下一种被时代彻底抛弃的丶深不见底的无力感。
他意识到,自己和整个官僚体系,现在要做的,或许是一件更悲哀的事。
他们不再需要去掩盖一场惨烈的失败,而是要去粉饰一个国家精神上的丶缓慢的丶无可挽回的衰老,就像他在居酒屋里所说的那样,我们早晚有一天自我阉割到没有新的男性新生儿出生。
他闭上眼,感觉无比疲惫。
明天,又是需要重复无数遍谎言的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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