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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大战成象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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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大战成象殿

独孤盛心情焦躁,做出端杯喝茶动作。

可杯中之水,早被他喝乾了。

小老头看向周奕的眼神,总有几分寥落伤感:

「昔日陛下对老夫信任有加,无论是随驾还是禁军调动,都愿意听闻我的意见,张须陀才来几日就有此圣眷,陛下糊涂啊,老夫一辈子献忠,还真能与反贼勾结不成?」

「定然是御史内侍那些混帐进献谗言,才叫陛下避我耳目。」

「张须陀虽守忠义,但他对宇文阀的了解丶对皇城禁军的复杂关系与调度,始终是不如老夫的,就算要摔杯为号,也该叫我掌斧才是。」

话罢掌拍茶几,又气又叹。

内堂现在就他们两人,这倒是他真情流露。

周奕见他一脸气闷,心道杨广倒是没信错独孤盛。

这小老头的头脑不太灵光,却是个刚烈之人。

宇文化及作乱,裴虔通引兵至成象殿,宿卫者皆释仗而走。裴虔通欲劝独孤盛退避,他却一直守在杨广身前,做到了护驾该尽之责,保护杨广直至身死。

摇了摇脑袋,周奕也有些头疼。

江都的局势已是截然不同。

若是宇文化及把广神灭了,再带着关中兵将返回北方,对他来说,有益无害。

可近来得到消息,无论是宇文阀还是魔门,都盯上了江都。

假如宇文化及得手,他便要和大明尊教做邻居,兴许还要加个石之轩。

杨广只顾奏乐起舞,可这帮人却满脑子搞阴谋。

对比之下,应先把宇文阀和大明尊教搞倒。

如今麻烦的是,还有个魔门掺和在里面,所以这些时日,江都处处动乱。

杨广若不是被逼得没招,不至于冒险找张须陀。

「先生.」

「周先生」

独孤盛连喊两声,周奕回神他才道:「先生可有破局良策?」

「皇城禁军,还可以信任吗?」

「老夫也说不准了,不过我手下的右翊卫,一多半都是老人,他们一定没问题。备身府的人虽与我相熟,可三弟已不在其中当值,掌控力大打折扣,危急关头,难保齐心。

雄侄儿所在的屯卫,主要驻守宫城外围,要将他们及时调入成象殿,须得提早知会,可又担心走漏消息。」

「人手还是不够。」

「那怎麽办?」

周奕摸着下巴,沉声道:「魔门已渗透宫廷,骁果军与禁军中一定有他们的人,如果我们联络张须陀与宇文阀死斗,那就是鹬蚌相持。」

兹事体大,独孤盛脑海中有些想法,却不敢出主意:

「先生教我怎麽做吧。」

「无论陛下对张大将军说了什麽,我们和他之间,一定要达成默契。」

独孤盛眉头深皱:

「有些难办,张须陀见过陛下之后,已说过要闭门谢客,不知他要作何布置。倘若我亲自登门,一定会引发关注,甚至张须陀因此怀疑我也不无可能,陛下的姿态,他可是瞧见过的。」

「此事交给我,你只需掌笔书信。」

周奕看向临江宫方向:「另外,在朝会之前,你每天都得入宫寻陛下,手上能掌握的禁军越多越好.」

两人一直聊到天黑,直到张夫人过来掌灯。

周奕把自己知晓的所有信息拢在一处,结合独孤盛对皇城的了解,将当下能想到的策略和盘托出。

又让独孤盛将细节复述两遍,这才作罢。

独孤凤来到内堂,喊他们去用饭。

独孤盛还在合计,周奕便先一步离开了。

张夫人把灯剔亮,见独孤盛正望着那两道年轻人影远去:「你在想些什麽?」

「我在想这小子除了对长辈不太礼貌丶说话讨人厌之外,其馀地方倒是优秀。换句话说,有这样的本事,高傲一些也属正常,何况他这样年轻。」

「夫君因何有此改观?」

独孤盛老脸上充满忧悒之色:「夫人,这江都凶险莫测,若无这小子在,我恐怕是九死一生。」

他深呼一口气:「即便如此,也难想像这次朝会将发生什麽。我心中没底,倘若我没法再回东都,你就到老娘身旁替我尽孝。」

「胡说八道。」

张夫人皱眉训斥:「你且将手上的事办好,不可像往常一般马虎.」

翌日。

江都城中忽然又冒出闹事的突厥人,可见那晚张军大营也没能将塞外之贼清剿乾净。

夜里,就有人潜入张军大营,妄图纵火。

营中高手早有防备,与之拼杀一场。

尤宏达大战后,秘密寻找张须陀。

与此同时,又有小贼想潜入宫中。

只不过,这夥人的轻功不算高明,连皇城宫墙都没越过,就被加派的左右武卫丶左右屯卫射杀。

杨广正在水殿中听曲,一点不慌。

他身边不仅有韦公公等太监高手保护,独孤盛丶裴虔通丶宇文化及丶宇文智及丶司马德勘五大护驾,皆在身边。

还有御史大夫裴蕴丶内史侍郎虞世基,这两位专典机密,参掌朝政的『心腹』也在一旁陪侍。

然皇城禁军调动频繁,杨广似是完全不知。

他在宫中设宴,与这些将军心腹同饮,聊到君臣之情,聊到家族之间的关系。

众人各都感动,表示要誓死效忠。

话虽如此,宫内的气氛却丝毫未变,现如今,已不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

杨广见过他们的态度,在宴会后召来大批宫娥起舞。

水殿四下,金灯冉冉,彩光处处,盛大恢弘。无数宫娥翩翩而动,管弦之声直传成象殿,杨广怀抱萧皇后,又让贵妃醉酒,楠木华堂,全是他的欢笑之声。

伴随着靡靡之音,宫廷禁军正在皇城穿梭。

他们的名义,自然是捉拿入侵临江宫的刺客。

宇文化及望着隋宫冬月,古拙的脸上似有一丝疲惫。

裴虔通与司马德勘冷眼旁观。

宇文智及那对狭长的眼睛中,带着关切笑容:「城内可真不太平,听说独孤老兄家中也遭了刺客。」

「你可真是后知后觉。」独孤盛语气不善,懒得给他露好脸。

宇文智及却不计较,只道:「怪我太忙碌,如今宫中被刺客破坏,也需我带人修缮。若非这些事情耽搁,我已带人去府上慰问。毕竟,我们也是老交情。」

宇文智及精于土木营造,除了是五大护驾之外还担任少监,江东城北的归雁丶回流等蜀岗十宫,都是他监督建造的。

独孤盛哼了一声:「陛下曾对你推心置腹,我劝你好自为之。」

宇文智及收敛笑意,他自幼顽凶,好与人斗,习放鹰狗乃家常便饭,哪里有什麽好脾气。

这时也冷声回应:「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独孤家与反贼勾结众人皆知,又何必大言不惭。」

独孤盛甩袖而走,同时也留意司马德勘与裴虔通的反应。

瞥见二人表情,心中冒出寒意。

这两位就算不插手,以他们的性子,大家同朝为官也该两头劝上一句。

周先生说得不假,再不能抱有幻想。

又过一日,城内传来了更劲爆的消息。

骁果军中的一名孙姓校尉,竟然带着八名亲随一道逃出江都。

宇文成都奉命追拿,短短半日,就将叛逃之人的尸体带回城内。

并遵循江都官署的安排,将这些人吊在城楼上。

此条消息传到了骁果军大营,立刻引发巨大风波,军中喧哗不断。

对于上官的畏惧丶对关中的渴望,对于江都的迷茫.

无奈丶愤怒的情绪已压抑到了极致。

诸多将领来到营中,多有许诺,由将军到校尉,到旅帅,到队正,再到诸多兵卒,军营的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就在这般时刻,杨广在临江宫成象殿,召集朝会。

从洛阳带至江都的文武百官,齐呼万岁。

周奕在宫城之外,留意四下情况。

本以为大战将起。

然而,却并无大军冲击皇城,以致于城楼上的布置都没了用处。

「周先生。」

在城门附近当值的独孤雄寻到了周奕,为他带来成象殿的消息,这都是从皇宫中传来的。

从独孤雄的话听来,这像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君臣议会。

甚至有些太过正经,因为杨广很久很久没有问及国事。

近午时,文武百官才在惶恐不安中离开皇城。

周奕于御道旁等了一会儿,独孤盛也出来了,他的表情极为复杂。

「怎麽了?」

独孤盛道:「这是陛下在成象殿坐得最久的一次,他听了众官奏表,有官员揣测上意,将江淮军占据江北大部丶李渊造反丶瓦岗军攻打洛阳等消息尽数上奏。

这都是以往报不上去的消息,陛下这才知晓天下近况。

但非常奇怪,陛下只是当众责骂裴蕴与虞世基,却并未惩处。」

「陛下对你也是责骂并不惩处,因为你够忠心,这两人却是知心,如果天下太平,可能已将二人斩首,但此刻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独孤盛摆了摆手:「别那麽沮丧。」

小老头显然误解了,周奕莞尔一笑。

「还有一件事,老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哦?」

「陛下离开成象殿之后,召我说话。他说.」

「说了什麽?」

「陛下说这样做皇帝很累。」

「这有什麽想不通的,处理国事自然费力劳神,谁都会累,但在其位,本就该谋其政。」

「这般道理老夫自然知悉,只是不懂陛下为何要单独召我说这话,且只说了这麽一句。」

独孤盛一脸求教。

周奕心下了然:「没那麽复杂,仅是因为信任你。」

「陛下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迟暮之人在做人生中最后几件事,我看了之后,心中甚乱,大隋还没到这一步。听得先生一言这才安心,看来是老夫游思妄想。」

他手拈长须:「但若论信任,老夫自问当得起。」

小老头腰杆挺起,正要再说时忽被一阵马蹄声打断。

一匹快马踩着「嗒嗒」声急速逼近,皇城前的左屯卫兵将举起长枪,老远就语气强硬地呵斥:「止马勿前!」

马上一人急忙勒停。

他跳下马来,朝皇城门口急奔:「急报急报!」

守在城门口的独孤雄问道:「甚麽急报?」

那人嗓门极大,周围人都听得真切:「窦将军带着数百人冲出江都,朝关中去了!尉迟胜总管为了追击叛贼,已调动近三万人马,正要去捉拿窦将军。」

「什麽~!!」

独孤盛双目瞪大:「这可是真的?是哪个窦将军。」

「是禁军中郎将,窦贤。」

独孤盛听罢顿感不妙,那些文武百官原本正走出皇城,他们听到这条消息,越走越快,哪敢再朝临江宫看一眼。

追拿一个窦贤,岂能用上三万人马?!

这是要去攻打杜伏威防守的六合城吗?

「速闭宫门!」

独孤盛大声吩咐,但是左右武卫,左右屯卫的人手并不归他管辖。

哪怕他这个右翎卫将军是隋皇直属,身份更高,却也不能僭越行事。

「独孤将军,不得陛下命令,我们岂能听派调遣,擅自行事。」

左武卫将军严敬仁一脸阴沉,并不买独孤盛的帐。

往日他对独孤盛恭敬得很,今天却像是面对仇人。

就在这时,又有一队快马赶到。

众人一齐看去,为首那人正是方才出皇城不久,去而复返的张须陀。

他已披一身甲胄,威风凌凌。

「止马勿前!」

严敬仁再喝,张须陀继续驾马,这时左武卫大营中的弓箭手齐搭箭矢。

「张大将军,不听禁令,休怪严某发飙!」

「驾~!」

张须陀催马更急,大喝道:「尉迟胜意图谋反,严敬仁为其党羽,你们放下弓箭,我自带严将军见陛下。」

左武卫大营的人正犹豫,来人是张须陀,他们岂敢乱射。

「放箭~!」

严敬仁大喊,独孤盛也运转真气爆喝一声:「谁敢!」

沧浪浪一阵拔刀声在独孤雄的屯卫营响起,只在短短僵持工夫,张须陀那匹快马已至严敬仁身前。

长刀把阳光反射在他眼上。

下一刻,血液飙射!

左武卫大营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严敬仁的脑袋便飞上天空,张须陀一夹马腹,站起身抓住人头,目光扫过四下,无人与之忤视。

独孤盛也很惊异,没想到张须陀如此果断。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陛下亲授禁军令牌,命我诛讨贼寇,不论谋反者是何人,皆得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

左武卫大营的人见状,随势收弓。

「独孤雄。」

独孤雄闻言往前一步:「末将在。」

「严敬仁谋反,我要带他见过陛下。先由你领左武卫将军一职,配合金紫大营把守宫门,不得有误。」

「是!」

张须陀跳下马来,将严敬仁的衣裳撕下来包住人头,径直朝宫内走去。

老张果然靠得住,周奕暗赞一声,与独孤盛一道入了皇城。

城门附近的守军几乎都不认识他。

寻常时候若是无内侍太监传话,就是独孤盛带着他也休想跨入宫门,可这时张须陀和独孤盛一起引他入临江宫,也就没人敢阻拦了。

很快,皇城附近马蹄声杂乱。

整个江都城,也进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之中。

长街上琳琅满目的店铺紧闭门户,各处人马在城内跑动,人喊马嘶,城民急忙逃向家中,乱到了极点。

一直到扬子津渡口,船舶忽然拥堵滞涩,因为江都城门关上了,四十丈高的宏伟城楼上,多出大批弓箭手。

不少人都意识到,江都要变天了!

「陛下~!」

「陛下~!」

「慌慌张张做什麽?」

李公公一路跑到流珠堂,惊呼道:「严敬仁谋反,已被张大将军诛杀!」

「既是反贼,杀了也就杀了,又慌张什麽。」

杨广正在喝酒,冷冷盯着打扰自己雅兴的李公公。

那李公公颤巍巍道:「宫宫中禁军动荡,恐恐有兵祸,陛下万乘之躯,还是先躲一躲吧。」

手中的酒杯摔在腿上,打湿了龙袍,可杨广像是毫无察觉。

在死亡面前,他没有任何从容。

李公公上前搀扶险些歪倒在地上的杨广。

「走,快走~」

杨广来不及做后面的吩咐,脚步声已从外边欺近。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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