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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请问,能回溯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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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刚才说什麽呢?」果然身旁传来顾大小姐的声音,她不满道,「什麽顾秋绵顾秋绵的。」

「他原本想坐你旁边,被我占了,来找我算帐。」张述桐淡定作答。

这个解释很合理,杜康喜欢路青怜是众所周知的事,连当年的他都能发现。

「切。」

结果顾秋绵又意义不明地切了一声。

没过一会杜康又跑过来,扬了扬手里的塑胶袋,里面剩下两盒奶,递给张述桐,「草莓的。」

「我不要,你自己看着办。」张述桐暗示。

「嗨,就一个座位有什麽好内疚的,你不最爱喝草莓的。」

……真不是,拜托别说了,老虎已经在看我了。

他作势要拿笔戳路青怜,意思是你给我我就给她,杜康这才消停,往前挪了一步,磕巴了好一会儿,才说:

「额,那个路同学,你看今天奶有剩的,你喝不喝……」

「不用,谢谢。」

一道清冽的声音飘来。

然后这小子就没辙了,张述桐都替他急,心说快找理由啊,天气真好请你喝奶也比不说话强。

可杜康压根不敢和路青怜对视,这时候班主任刚好排完座了,拍拍手,像赶小鸡似的,「都快点坐好啊,话也该说够了。」

杜康便赶紧回去了,就怕老宋来一句「说你呢杜康,有剩的奶怎麽不给我喝?」那样就糗大了。

这时候有个想去接水的女生,夹着嗓子卖萌:

「哎呀老师,你忘了还没打上课铃呢。」

宋南山露出残忍地笑:

「你忘了下节课是我的课。」

班里顿时哀嚎一片。

喜欢占课间是每个老师的习惯,不分人,也不讲情面;

但他们班主任有一点好的,允许上课喝水。

张述桐不知道有些老师哪来的那麽多规矩,连杯子都不让放在课桌上,到了宋南山这里,只要别上课吃东西,想喝奶都随你便。

当然也有很多乖学生习惯下课喝——比如路青怜;

她听老师说要回去坐好,便腰背挺得笔直得坐在那,像只天鹅优美地舒展脖颈,认真回顾试卷;

也有「坏学生」。

比如张述桐,他在宋南山面前没那麽多讲究,没事人一样扎好吸管。

当然饼乾不能再吃了,人与人之间是要相互尊重的,刚才老宋卖了个面子给他,既然已经说了上课,他也不会仗着和班主任关系好,非要显出自己多特殊,那是学生时代的自己都不会干的事。

再比如张述桐的同桌——要麽怎麽说顾大小姐家里壕呢,别人都喝学生奶,她从哆啦a梦般的书包里掏出一盒特仑苏,也淡定地插好吸管。

怎麽会有喜欢喝纯奶的异端。

只见顾大小姐没有立即喝,像是记起了什麽一样,把自己那盒学生奶拍到张述桐面前,轻描淡写道:

「喏,给你。」

这不会也是身为同桌的福利吧。

张述桐好笑地想,每天饿了有零食渴了有奶喝,他总算知道为什麽顾秋绵那个老同桌总盯着自己看了。

「这个也算甜的,两清。」她又专门解释了一句,说完才将特仑苏捧到胸前,腮帮微微鼓起。

「那谢了。」

接下来就是愉快的上课时间。

他们学校还混不上多媒体,只在讲台旁有个投影仪,将试卷往设备上一放,就能投到幕布上,阳光强时免不了要拉上窗帘。

然后宋南山就拿出他那个脏了吧唧的公文包,一边说安静安静,你们先自己看看,一边从里面找试卷。嘴里还时不时自言自语,「欸,我记得放这了啊……」

看着这十分不靠谱的一幕,张述桐只觉得亲切。

小时候只觉得他完全不像成年人,周末会在他们面前抽菸,也不避嫌;又因为想戒菸在抽屉里塞满棒棒糖,谁受委屈了就拍一根到对方手上,他叫学生名字也从不称呼全名,而是诸如述桐啊,若萍啊,青怜啊此类,虽然至今也说不清成熟的定义是什麽,但张述桐由衷地觉得宋南山是位优秀的教师。

但你不至于真把试卷弄丢了吧?

好在宋南山翻了半天总算找出来,投在大屏幕上,有些题被标注了数字,大概是统计多少学生做错,还能看见左下角沾着点红色的油渍。

这就是单身男人的悲哀了。

之所以懂,是因为曾经张述桐也没少一边吃饭一边干活。

但宋南山只要一讲起知识点,那股不靠谱劲就突然消失了,像是千军万马前的统帅,胸有成竹:

「这个题,看着很绕,但只要注意时态……」

「还有这个,虽然有个很生僻的单词,但读不懂没关系,我教你们个技巧,『but』一旦表示转折的时候,前面说了什麽都当作放……咳,通通不用管。」

他讲起试卷确实有章法,又快又详细,但对张述桐而言这些题都有些小儿科。

所以他没跟着听课,而是趁这个机会在心里把试卷默作一遍。

同样不认真听讲的还有一个人,是路青怜,她低着头,拿笔不知道在写什麽。

「再看这个,典型题目,我都懒得讲了,考试前是不是强调过无数次?这里再说最后一次啊。」老师嘴里的最后一次当不得真,「对了,这周的作业里也有这个题形,认真做的同学应该发现了,乾脆一块讲了。」

说完,宋南山又开始翻他那个公文包,他原本正说到兴头上,结果找着找着自己也不耐烦了,就在讲台上摞好的五三里拿了最上面的那一本:

「算了,先看别人的吧,我本来写好批注了,一会再板书,都别走神……」

张述桐刚好喝完第一盒学生奶,正准备插第二盒,他撕开塑料纸,将吸管含到嘴里,此时看得直乐。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不靠谱。

宋南山还不知道「爱将」正腹诽自己,他几步回到仪器旁,背过身去,翻开封面一看,还挺满意:

「正好是述桐的,那一会儿让他上来给你们讲讲。」

张述桐闻言一顿。

虽然完全不记得英语作业是什麽,但以他的英语水平,真能站上去当场讲,保证比班主任讲得还细。

所以讲题从来不是问题。

问题是……那本五三为什麽是自己的?

五三就那样被送到投影仪下,像五花大绑的囚犯被送上断头台,只待手起刀落,脑袋落地。

张述桐脖子后面也突然感受到一股凉意,他一向很信自己的直觉,下意识站起身:

「等下——」

可惜为时已晚。

此时室内安静,有学生专注地盯着空白的投影仪,有人在小声交头接耳;

名叫宋南山的老师急着将五三翻到作业的那一页;名叫张述桐的男生迅速站起;他侧前方的女生原本垂着视线,此时碰巧抬起头;他同桌的女生则被吓了一跳,正惊讶地转过脸。

画面仿佛定格。

紧接着,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投影仪上出现的画面不是昨天的作业,而是一张草纸。

草纸上还写着三个名字,分别是:张述桐丶路青怜丶顾秋绵。

这三个名字还被连起来,画成了三角形。

全体目光向张述桐看来。

顾秋绵惊讶的表情仿佛凝固在脸上,但整张脸已经肉眼可见地变红了,接着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拿来!」

女孩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抢过尚未启封的学生奶。

张述桐咬了下嘴里的软肉,生疼。

他慢慢坐下,嘴里含着轻飘飘的吸管,无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只剩一个想法。

请问,能回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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