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心猿难定,新宅落定(1 / 2)
第101章 心猿难定,新宅落定
次日清晨,姜家小院难得安静,竟不闻半点兵刃交击的响动。
倒不是懒了。
一家子照旧起得早,只是全都窝到了老屋后那片幻阴草地里。
寒气扑面,草影迷离,人一坐进去,冷得骨头缝里直打颤。
更难的是得提着气守住神,别叫那幻象钻了空子。
可姜明却像是坐在书斋中似的,身上衣襟不动,神色淡淡,手里拈着一本发旧的开蒙书,低声缓讲。
讲得不快,却极清楚,似潺潺水声,一点点往人心里沁。
姜义虽不算少翻书,可真听大儿这般一字一句点拨下来,只觉胸中多年积滞,忽然间像被一口气给捅透了。
旧日里看不透的理路,也都像被拂了尘。
眉头舒展开几分,眼角也染了点笑意。
这条路慢虽慢些,可走得实,落得稳。
他原还担着大儿沉潜太久,如今看来,倒真是脚下落得稳,眼前开了路。
倒是那小丫头姜曦坐不住,三不五时左摇右晃,东张西望,蹭得近了还往二哥腿边一歪。
可「第一副帮主」的名头压着,她虽嘴碎,却不敢真闹腾。
心思却是灵的,偶尔一句看似胡闹的话,偏能问到讲义的节骨眼儿上,惹得姜明都得侧头细细解说。
柳秀莲则稳当,规规矩矩地盘膝而坐,眼不斜视,神不外放,整个人宛如一尊静水之像。
最吃苦的,还得数姜亮。
这小子倒不是不用功,坐得比谁都直。
可架不住一字一句听进去,脑子却越来越乱,像是刚醒的酒,没醒透,反倒更晕。
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渗了汗,顺着鬓角一滴一滴往下落。
可他偏是那种认死理的性子。
不吭一声,不躲懒,只把眼神死死钉在那本书上,像是要靠眼光把字烫化,再一口吞下去。
姜明见状,也不催,也不恼,只一句句念丶一句句讲。
日头渐高,寒气渐散,草地里那点冻骨的阴意也软了下来。
这才听姜明轻轻一合书,抖了抖衣袖,起身往学堂去了。
姜义与柳秀莲也各自散了,去忙家中事。
只剩姜亮还呆坐原地,像个迷路的兵卒。
对着草丶对着天丶对着那页越看越陌生的经书,一脸地迷蒙发怔。
夜饭过后,天沉了几分,风也起了,吹得屋后树影哗哗作响。
可院子里却不冷清,反倒热闹起来。
姜明说话算数,没让小弟白遭那一早的寒风,领着人就在院中摆开架势,教那几路新棍。
和旧日那路调气养身的棍招不同,势起处便透着杀机,收势间也藏着锋芒,打得凶,收得狠。
姜亮打得起劲极了,像是拣着宝贝一样,步跟着招走,手随着棍翻,周身上下都透着股火气。
脸上神采飞扬,眼里光都亮出一分来,全然不似清晨看书时那般迷茫。
姜义在廊下看了一阵,没说话,待风头稍歇,才缓缓踱了过去,在姜明身侧站定。
语声不高,压得极低,只低低一句:
「依你看,你弟这意……定得下来吗?」
姜明本还平静的神色,听到这一问,眉头不自觉便锁紧了几分,不似昨日那般从容。
凝了好一阵,才压低声音道:
「难。」
只是一个字,落得极轻,却像石子扔进心湖,沉得实在。
说完,他像也觉这字沉,顿了顿,才缓缓补上一句:
「不过爹也不必太忧。就他如今的心静功夫,三五年里,应还压得住。再寻他法,也还来得及。」
姜义听着,不声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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