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40(1 / 2)
光扫过那些脸色开始发白的纨绔子弟,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诘问。
“那农工算三科,算得上这疑众之术吗?”
“尔等父兄来寻我,想必尔等皆身负真才实学,非是那等不学无术之徒!既有真才实学,我太学岂有不收之理?”
霍彦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陡增,唇角那点小红痣在灯火下仿若跳动的小火苗。
“来!与我说说!尔等于此,有何高论?有何见解?尽可畅所欲言!”
死寂!
一片死寂!
方才还觥筹交错的敞轩,此刻落针可闻。只有秋风穿过菊丛的细微声响,以及博山炉中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那些列侯子弟,平日里斗鸡走狗、飞鹰走马是一把好手,何曾认真读过几天书?更遑论这等涉及治国理念、儒学经典的深奥命题。一个个面如土色,冷汗涔涔,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恨不得把头埋进面前的食案里,哪敢与霍彦对视。有些人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连《礼记》原文都背不全,更别说阐释辨析了。
杀?什么杀?《礼记》是啥?王制又是啥?完了完了……
一个纨绔脸色惨白,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父亲,嘴唇无声地翕动,“父,他在说什么,救我……”
其父,一位鬓角微霜的列侯,脸上青红交加,羞愤交加,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在心里暗骂:不争气的东西!平日叫你多读些书!问父,父也不知道!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霍彦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悲悯的冷峻。他缓缓坐直身体,此时的沉默却比刚才的诘问更让列侯们无地自容,如同一个巴掌狠狠扇在每一位列侯脸上。他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愤交加,却又哑口无言。
霍彦没有疾言厉色,没有厉声斥责,只是用最温和的语气,最讲道理的方式,将他们不成器的儿子,钉在了无才无德、不堪造就的耻辱柱上。再想求情,已是自取其辱。
就在这难堪到极致的时刻,敞轩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材瘦削、面容奇崛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眼神锐利的老者,未经通报,径直闯了进来,腰间佩着金印紫绶,气势凛冽,正是以“推恩令”瓦解诸侯、权倾一时却也树敌无数的主父偃!
主父偃的到来,如同在即将凝固的空气中又投入一块寒冰。
他目光扫过席间众人难堪的脸色和霍彦平静的面容,心中便已了然。他本以为是霍彦单独宴请他,却不想撞上这么一出闹剧。他冷哼一声,也不搭理霍彦,自顾自寻了个空位坐下,那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气,让本就尴尬的列侯们更是坐立难安,如坐针毡,生怕被主父偃瞧不顺眼,找事。
有主父偃这尊凶神在侧,谁还敢再多留?
众列侯也顾不上颜面了,纷纷起身,对着霍彦和主父偃胡乱拱了拱手,连场面话都说不利索,便拉扯着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去。
转眼间,热闹的敞轩便只剩下霍彦、主父偃以及侍立的几名侍人。
主父偃这才抬眼,冷冷地瞥了霍彦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什么看?老夫脸上有花?”
借他吓唬人的霍彦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粲然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瞬间驱散了方才的冷冽。
他起身,步履轻快地走到主父偃身边,竟像个孩子般,自然而然地牵起主父偃右手,将其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撒娇的亲昵。
“亚父——”他拖长了音调,眼波流转,竟有几分委屈,“何以只看戏,不看春和?”
主父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随即嫌弃地想把手抽回,却被霍彦紧紧攥住。霍彦凑得更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清醒,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亚父,推恩令已经把诸侯王拆完了,陛下的目的达到了。他不需要一个手段酷烈、得罪了几乎所有宗室勋贵的谋主在身边日夜提醒他的冷酷。”他直视着主父偃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亚父,你该退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