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家教门风(1 / 2)
第75章 家教门风
云长空适才吐气发声,由山腰而至山顶足有七八里之遥,自然鼓足内力,吐气刚猛,用了「罗汉伏魔功」的法门。
张三丰只从他说话的声音之中,就能听出他得了少林内功心法,否则不会一口断为少林高人。
长空虽说不是少林派别,却深知自己所学神功的门派,自然对张三丰深不可测的武学修为以及广博见识大为叹服了。
云长空抱拳作揖,说道:「请恕在下浅薄,不知哪位是张四侠?」
一个短小精悍丶满脸英气的中年汉子,踏前一步,抱拳微笑道:「侠不敢擅称,在下就是武当张四!」
云长空当即拜倒在地,宋远桥等人都急忙侧身,不敢身受。
张松溪也急忙跪倒还礼,说道:「云世兄,在下何以克当?」
俞莲舟与莫声谷一同上前,就要将云长空拉起,却觉他身子沉如山岳,自己用上了五分力竟然扶不动,一时倒也不便强拉。
云长空也赶到左右两边有股绵软纯厚的大力要将自己拉起,暗赞两人好深的功力,当下抱拳说道:「家父曾说,张四侠仗义出手,不光救了我云家一门老小百馀条性命,更是救了陕西丶山西众多反元义士的性命,这大礼,在下不为自己,为他们也是必须要行的。」
说着向张松溪拜倒。
张松溪叹了一声:「在下当年只是举手之劳,令尊已经向我谢过了。你这样让张四如何担当的起。」
云长空又拜了一拜:「家父说做人不能忘本,于你是举手之劳,于我们却是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况且若无张四侠,云长空一家早就死在蒙古屠刀之下,又安有今日江湖扬名之时,自当拜谢!
武当诸侠都曾见过长空父亲云鹤,一见他好似刀削的面庞,以及那高瘦身材,自然与五年前那个面容清瘤,一脸傲气的云鹤重合在了一起。
尤其云鹤当年上武当山兴师问罪,言语之间,最为不敬,连张三丰都大加指责。
宋远桥心生不满,强行送客,但张松溪神色语气之间,对祁天彪,宫九佳二位总镖头并不怎麽,对云鹤却甚为敬重亲热。
宋远桥等人不明其中之理,后来得知他的作为,无不为之喝彩,莫声谷就因为与云鹤言语失和,当即跑出紫霄营,奔出数里,对其赔礼道歉。
几位师兄弟想到这些,昔日之事仿佛昨日,自然又想起死了的张翠山。
张松溪从怀中掏出一面旗子,上面绣着一只云中飞腾的白鹤,唉声叹气道:「云总镖头大好男儿,为人方正,铁骨,一心驱除鞑虏,凡我中华好汉无人不敬。
唉,我们也是在我五弟去后,收拾他的遗物,才看见这面令旗,事后打听才知道令尊被天鹰教逼的断臂丶立誓,殷无福他们还将旗子送给了我五弟。
此事过去五年,每当想起,在下心里就如刀一样。」说着将旗子递给长空,晞嘘不已。
云长空恭恭敬敬接过旗子,心中莫名。
他来武当派固然是报恩,其实也是为了这面旗子。
这是父亲云鹤的一生。
想到云鹤在终南山只五年时间,就两鬓斑白,空着衣袖,事事不便,奶奶时长流泪的样子,云长空双眼也不由红了。
此刻自已踏入武当山,拿回镖旗,代父破誓,父亲多年心愿得偿,自己这五年苦练武功也是不枉,将旗子叠好,放入怀中。
张松溪涩然道:「当年我们料理完五弟后事,也曾想将这镖旗还给贵局,只是贵局已经成了一片白地,令尊也不知下落,这才留存至今,令尊与令祖母还好吗?」
云长空苦笑道:「多谢张四侠挂念,父亲与祖母安好!」
他这样说,可旁人都知道,这怎会好?
常人残疾是一回事,云鹤这种人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俞岱岩一样,江湖上再没了这号人物,那种失落,会让一个汉子没了人样。
张松溪忽地大笑一声,朗声说道:「云总镖头有子如此,想必他也了无遗憾了,十年前我见你时,你还被小丫环抱在怀里疼呢,现在一晃眼,已经名动武林了。」
那个粗豪汉子跟着笑道:「哈哈,这是不是就是师父常说,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云世兄,当年我与令尊言语失和,但我佩服他为人,与他尽去前嫌,乃是好朋友!」
云长空见他年纪也就三十来岁,却一脸浓髯,粗豪大方,心生好感,抱拳说道:「足下就是莫七侠?」
「哈哈,我们师兄弟七人,多承江湖上朋友推奖,赐了武当七侠这外号。但这侠字,我们原不敢当。云世兄,你先起来!」
莫声谷将云长空拉起,说道:「天鹰教太过狠辣,我五哥被殷素素嫁祸,蒙受不白之冤,云总镖头他们当时并不知晓,只以为我们以侠义立身的武当派做出灭门绝户之事,沽名钓誉,依礼前来拜山问询,实则并无不当。
殷家兄弟却以五哥为托词,折辱残害云总镖头,是可忍敦不可忍!
大师兄,此番不如直接不让师父为难,我们直接荡平天鹰教,为云总镖头雪辱报仇!」
他性格急,一番话对几个人说。
要知道张三丰生性豁达,于正邪两途,本无多大成见,当日曾对张翠山说道:「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倘若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倘若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又说天鹰教教主殷天正虽性子偏激,行事乖僻,却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很可交交这个朋友。但张翠山自而亡,他心伤爱徒之死,对天鹰教不由得由心痛恨,心想三弟子俞岱岩终身残废丶五弟子张翠山身死名裂,皆由天鹰教而起,虽勉强抑下了向殷天正问罪复仇之念,但不论他胸襟如何博大,于这「邪魔」二字,却恨恶殊深。
连他都尚且如此,湟论武当诸侠,只是碍着张翠山娶了殷素素,生下了张无忌,都强行按下了寻仇之心。
但莫声谷时时不忘,此番张三丰出关,几人就是在禀报,要不要乘着天鹰教来到湖北,为俞岱岩丶张翠山报仇雪恨。
毕竟因为此时唯一的联系纽带张无忌也从蝴蝶谷失踪了,众人心想他肯定是玄冥神掌伤发而死了。只是还没商量个结果,就有了云长空传音之事。
突然一个长身玉立,两鬓微见斑白的中年汉子哭道:「大师兄,魔教贼子害了三哥,五哥,
又—人人得而诛之,我们就依七弟之言,除了天鹰教这一害,再灭魔教!」
他是六侠殷梨亭,性格软弱,与张翠山最为亲厚,再加上未婚妻纪晓芙被杨逍强暴,对于他以及武当派都是奇耻大辱,这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对他心灵打击太大。
此刻见到云长空,想到他与张翠山昔日见到云鹤时的情景,心潮起伏,竟然当众哭了起来。
「青书,你知罪吗?」
一个威严厚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长空斜眼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道袍的胖老头,双目炯炯,看向宋青书。
宋青书低头道:「孩儿不知父亲所说何事。」
云长空知道这老头就是武当掌门宋远桥了。
他向宋青书走去,举手投足给人一种沉静自若丶淡然处之的感觉。
「云世兄如此谦虚有礼,前来拜见你四师叔,却只能隔着八里之遥遥遥传音,腔派唐三爷在此,适才昆仑派众人也在,若非你横加阻拦,他又安能如此孟浪行事?」
张三丰早就不理世事,武当派大小事务都由宋远桥执掌。就是殷梨亭丶莫声谷的武功也是由他带师传授的,张翠山实际上是张三丰的关门弟子。
故而宋远桥这样一说,所有人屏息凝神,殷梨亭也收了哭声,大气也不敢出。
宋青书躬身道:「父亲容」
「这里没有父亲!」宋远桥怒哼一声:「此刻我是以武当掌门跟你说话。」
宋青书身子一颤,慌张跪倒,他在武当山一向受宠,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庄重肃穆。
宋远桥道:「难道你不知云总镖头深受我等敬重?难道你不知道何谓待客之道?
我武当派以侠义立世,今日之事,若让江湖朋友知晓,还以为我武当派以恩相挟,毫无人礼,
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胡作非为?」
要知道云长空适才传音送话的求见方式,在江湖上属于严重挑,毕竟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这样大喊大叫,若是武当弟子正在修习内功,功力深的天崩地塌,自然可以听而不闻,
可功力浅的,受到打扰,有可能走火入魔。云长空深知这一点,再三问询宋青书,这才吐气发声。
故而武当诸侠听到云长空传音,还以为是他仗着武功名头,狂言自大,跑来武当山挑畔显威,
这才联袂下山。
尤其张松溪更是耿耿于怀,不能释然,寻思云鹤乃是名重山西,陕西的豪杰之土,他的儿子当知礼数,况且你全家的命都是我救的。
虽说侠义之士讲究施恩不望报,可你云长空此举,那也太不拿我们武当派当人了。
怎料云长空一见面就即刻言明,是自已失礼,立刻进行赔罪,言语之间谦恭有礼,
再看其人,面色之间,没有丝毫邪毒轻浮之色,他们改观之馀,疑心顿消。
也就明白了,云长空此举非不知礼,而是不得已!
盖因他武功那样高强,也没有强闯山门,反而被宋青书等几个三代弟子拦住,显然是他顾念武当恩义,不得不如此!
那这从中作梗之人,也就显而易见了。
一个神情质朴的高大汉子斜晓宋青书,冷冷地道:「大师兄与我们看你是第三代弟子中的人才,才会对你委以重任,你今天作为,着实让人失望!」
此人乃是二侠俞莲舟,是整个武当派中让人心生畏惧之人,只因他嫉恶如仇,铁面无私,不像宋远桥,是个好好先生,容易说话。
宋青书急忙拜伏在地:「掌门,众位师叔容禀,是云少侠说他有药能治疗三叔残疾!」
一瞬间,武当诸侠十道凌厉目光,好似闪电,瞬也不瞬地望在云长空身上,衣袍无风自动!
云长空废了殷野王四肢,与殷天正立约,说他输了,就治好他的残疾。
江湖上人人皆知,却只觉此事太过离奇,认为是云长空被天鹰教围困,为了方便脱身,才扯了这麽一个谎,实则是因为他自恃武功胜过白眉鹰王,这事那也不用兑现。
况且到了湖北,并不是天鹰教势力范围,也不怕殷天正比武输了,招呼教众一拥而上!
殷野王与天鹰教众人也是这样想的,觉得殷野王废定了,云长空只不过缓兵之计而已。所以殷天正输赢,殷野王都是一个废,何不将他做掉,也免的殷天正比武输人。
云长空抱拳说道:「宋公子言语不差。」
宋青书「」地转头,一指远处坐着的赵敏,怒道:「那女孩就是与他传闻的蒙古郡主,说能治三叔的药,是她给的。
她还对其有救命之恩,孩儿心想江湖上说云公子好色无行,如今更是眼见为实,这才觉得武当山山清水秀,不该招待这等污秽之人,故有此举!还请掌门人以及众位师叔明鉴!」
宋远桥等人看向唐文亮以及武当弟子,见他们神色凝重,便知所言大概不差。
云长空一直盘算,明知此行甚艰,但看在父亲与镖旗面上,只好忍让。如今宋远桥以武当掌门处分门户之事,他自然也不插嘴。
因为宋青书在他眼里,与西华子等人一样,根本就是无足轻重,跟这种人计较,他没这麽闲的心!
今日之后,再扎刺,像拍苍蝇一样,一巴掌拍死,也就完了,任谁也不能说云鹤教子无方,教出了云长空这样不当人子的东西。
残的好,残的妙,残的呱呱叫!
故而云长空今日在武当山受的委屈越大,对于自己以后行走江湖,都是更方便!
那是大有好处!
那是真正的谁,都别想管到自己!
这会他还希望少林寺一起来,那更美!
「避重就轻!」赵敏却是听不下去,半嗔半笑道:「你只是在武当山骄恣已惯,不忿云长空的名头,如今见他自己到了武当山,仗着武当派有恩于他,落他颜面,好让他忍耐不住,不是羞愤下山,就是以武闯山。
呵呵,如此一来,云长空目中无人,狂傲忘形,又多了一个不重孝义之名,这江湖哪有他立足之地!你宋大公子,仍旧武林中年轻一辈的者啊!了不起啊!」
赵敏可没有云长空的心胸,那是字字如刀。
要知道武林中人向来于「孝」之一字极为尊崇,若是「欺师灭祖」,那是武林黑白两道丶帮会教派最为忌讳的首恶大罪,人人得而诛之!
云家全仗张松溪活命,云长空踏出江湖,也是为父洗辱,结果在人武当山耀武扬威,即非云鹤为人,更没有义气。
宋青书岂能不知人生于世,孝义为本的道理,云长空今日在武当山行差踏错一步,就是违背「孝义」之道,武功再高,江湖上也不会有人佩服,那麽这人就跟死了也没区别!
宋青书被赵敏道破心曲,脸色涨红,但想一切都是西华子乾的,还欲分辩。
宋远桥怒道:「青书,你就算心有怀疑,信不过云世兄,你还信不过云总镖头麽?」
宋青书低声道:「我就是因为云总镖头才—」
俞莲舟沉声问道:「这话又是怎麽说的?」
「是这样」宋青书边想边说:「五年前,云总镖头他们上山,对我爹与七叔不敬就算了,
他更对太师父不敬,所以孩儿心中不忿「放肆!」宋远桥更是怒火冲天:「云总镖头对你太师父不敬,乃是受了殷素素蒙蔽,以为你五叔杀了龙门镖局老幼七十多口,况且事后他曾亲自向我等道歉,又要向你太师父赔罪!
况且冲着他为人,你太师父也不会在意这冲动之言,你竟如此心胸狭隘!
我看这位姑娘说的不错,你是以当日云总镖头对你太师父不敬,借题发挥,只是不忿他武功比你高,是不是?
宋青书浑身发抖。
众人窃窃私语,尤其腔派弟子。
武当诸侠都是正义侠土,没想到当着昆仑丶两派同道,传人如此不争气,心中也很是愤慨。却不好再说。
毕竟宋青书是掌门师兄独子,不能不讲兄弟情义。
「呵呵」赵敏冷笑一声道:「我听说你们武林之中,最重孝义二字,他今日能因为一己之私,完全不顾师长教养授业之恩。
哼,他日若有什麽变故,还不是照样能背叛,此等之人,竟然也是武当派中三代弟子第一人,
呵呵,张真人一代宗师,开宗立派,照耀古今,却是后继无人,可悲可叹哪!」
宋远桥涵养甚高,竟然也被她说的心中动气,但见她是个小孩,却也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莫声谷却是沉不住气,怒道:「小女娃,你好放肆,我师兄处分弟子,你也敢来捣乱?哼,果然是蛮夷,不知礼数!」
「是啊,我乃蛮夷,不知礼数!」赵敏笑了笑道:「那麽,我想请问莫七侠!这位云大侠究竟是不知礼数,还是他傻的要拿假药,骗张真人与你们玩耍呢?」
众人一皱眉头。
俞莲舟看向云长空道:「云世兄,你真有能够治疗我三弟伤势的灵药?」
云长空一直卓然站在一侧,一语不发,此刻才点头道:「俞三侠受伤多年,武功应该无法恢复了,但让他如常人一般起居行走,应该不是问题。
这药我得了之后,曾在动物身上试验过,只是折断了一条腿,一夜之间,它就神采奕奕,仿佛没受伤一样。
当然,俞三侠骨头被大力金刚指碎成片片,又过了这麽多年,见效肯定慢,但一定有用。」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上面有油纸紧紧包裹,他拆开之后,将瓶子递给俞莲舟:「阁下请看。」
俞莲舟接过瓶子,打开瓶塞,一闻气息芬芳清凉,仔细察看,发现满满地装了黑色药膏,颤声道:「这真的可以?」继而激动起来:「这药真能让我三弟重新站起来?」
「给我闻闻!」
「我看看!」
几个师兄弟都是情深义重之辈,争相查看,
赵敏漫不经意地说道:「断筋碎骨的伤,的确是属于不治之伤,可这世上总有例外。就像世上有人可以治好手脚分离,也能治疗瞎眼。
这『黑玉断续膏」的奇方,也不知道这位云大侠从何得知我有此药,竟然夜闯王府,背心要害挨了两记重手,险些命丧当场,也要拿到此药。
昨夜汉水之中遇上魔教袭杀,深受重伤,今日仍能不忘给你武当派送药,如此大仁大义大智大勇的豪杰,结果宋公子以己度人,百般刁难,这是觉得俞三侠躺了十多年还不够!」
武当诸侠听丞云长空搞药费丞这麽大的劲,亜是又惊又佩又喜。
宋青书却是大为激动,叫道:「我没有这慌想,我只是以为他们是骗子,绝无害三师叔之心!
北赵敏冷笑道:「听听,他还在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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