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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风无声,三千弱水若一望无尽的琉璃镜面,巨大的星命盘沉在水底,跪坐中间之人,长发沉寂在道炁星芒的点缀中,低眉阖目,纤长指尖于膝头虚垂,悬在水面一寸处。
天地未开,世界为卷,每粒尘埃都各安其位,好似连呼吸都亘古不变。
直至一点凉滑攀上指节时,以为是水下某颗星子脱了线。
小蛇的白鳞带着潮意,胆大包天地绕了半圈径直往上攀,湿润的尾尖扫过他指腹的刹那,膝下水面突然漾开第一圈涟漪。
他抬眸的瞬间,剔透寰宇蓦地被扯皱出几分浅淡界痕,如平静眼底一缕猝不及防映出的细碎波光。
那活物带着不属于这片空间的暖意,在他毫无温度的指根处缠了一个银白莹亮的圈。
星芒在此刻于弱水中沉浮,原本近静止的道炁如咬合的齿轮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运行起来,无形的气域开始倾斜,分开了桃源与无间、上苍与地面、东晨与西暮、瑶池与不周,空间在重组,旷寂的周身平空立起万丈水墙,而他仍端跪坐在原地,看那条小蛇在指间舒服地蜷了蜷。
天道的声息自远方而来,于耳畔回荡——
“待你勘破情障,吾便为尔等辟天门、开神道、许长生,百年苦修,只此一步便可得道飞升……”
“契约解除时,彼为首神,创世之功。”
契约解除时……
“我们才刚成亲就共白头了?”
晏宿雪倏然抬眸,瞳色冷寂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微微偏头,循声望向倚在自己肩处之人。
二人婚服未脱,祁殃与他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一只手挽着他的手臂懒懒靠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指放于空中,任寒风携着碎琼卷过指间,“……这雪下早了。”
晏宿雪的视线落在他被风吹起的几丝额发上,搂着他的腰,轻轻抚去他眉间的雪花,将他的手握入掌心,“冷不冷。”
“不冷。”
天幕黑沉,月光清凉,风雪漫天簌簌翻涌,像场温柔的龙卷风将他们围困其中。
祁殃掀起眼皮,目光细细勾勒他的眉眼,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左耳耳垂。
晏宿雪看着他的动作,眼中映出他被红衣映得愈发精致的脸,眸光微动,“嗯?怎么了?”
“没怎么。”
也是,这个时候,他还没给我戴耳坠,我也没有耳洞,没有重生,没有碎魂台,没死。
祁殃默默道,慢慢放下手。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他意识溟濛,瞳孔不怎么聚焦,察觉到自己又要不受控制地走神了,低声喃喃道,“我要是死二十年,你想不想我。”
“……想。”
“如果我有一天犯了很大的罪,被抓起来了,你会不会去看看我。”
“会。”
他不敢走神,害怕再稍有不慎眼前的场景又转换成了别的,变成某种不可言说的噩梦,他想留住面前这个“晏宿雪”,于是只能强迫自己保持一定的清醒,不停地和那人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以此来抗拒灵魂随时会与肉。体抽离的感觉。
“要是我为别的人杀了你,或者和别人联手设计害死了你,你恨不恨我。”
“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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