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小厮今早送去的衣裳乃蜀锦所制,家中没有同龄的公子,钱铜连夜吩咐人赶制出来,可宋郎君没换,依旧穿着昨日的绿色长袍。
相貌好的人不择衣,从铺着鹅卵石的繁花小经上走来,连日头都格外偏袒他,暖黄色的光晕为他铺洒了一路,相较之下,廊下的彩绘都没那么耀眼了。
“那是哪一家的?”钱夫人头一个注意到,一声问出来,身后的妇人个个交换眼神,狐疑地瞧着彼此。
青年跟在小厮身后到了廊下,半路突然回头朝台上柱子旁的小娘子看来,不躲不藏,极为放肆的一眼。
且良久都没收回视线。
众人的目光又来往流转在了两人身上,意外之余,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是自己的人。
钱夫人稀罕得盯着自家女儿脸上的腼腆笑容,愣了愣,出声唤她:“铜姐儿,你立在太阳底下不嫌晒?”
小厮也提醒跟前的青年,“宋公子请入座。”
青年挣扎了一阵,最终还是随着小厮去了席位。
台上钱夫人道是三房四房哪家的表公子,微显不满,“面相好,也不能失了礼。”怕其他人失望,没了斗志,宽慰道:“要进我钱家的门,最重要还是得看本事。”
妇人们面上的菜色散去,又燃起了希望。
宋允执来得最
() 掌心内,像是被一层带着暖意的温玉包裹,宋允执耳根略微一烫,下意识抽手,“松开!”
钱铜不松,态度也很强硬,“叫你答你就答。”
要比力气,他不可能输给她,宋允执稳住手肘,任由她掰,不动如山,“还请钱娘子实话告诉宋某,今日我若选中,是何职务?”
职务?没职务。
上门女婿不知道算不算。
见他似乎并不乐意,钱铜也有些不乐意了,她不好吗?富商之女,长相也不算差,没看出他高兴,怎还扭捏上了?
“宋郎君以为我大费周折劫你来,既不让你干苦力,也没把你打发到山里头去运货,还连夜给你做衣裳,是为何?你不已猜出来了,还问我?”
别不知好歹啊。
她在外面盯了他半天,若非他一直不动,她也不会在众人瞠目之下跑到这里来亲自指导。
钱铜再看他,便是一副你不知好歹的神色。
宋允执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此女的容颜大抵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分明长得纯净无暇,心底却复杂难测。
狡诈、荒唐、不知羞。
想起昨夜沈澈离开前那道欲言又止的目光,耳根的红意悄然蔓延到了脖子下的衣襟内,他神色与嗓音很平静,“我不能答应你。”
“为何?”钱铜不明白。
宋允执想,也只有放荡不羁的商户,方才能问出‘为何’二字来。
成亲乃人生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聘,但这些条件显然不适用于他这般家境贫穷的流浪子。
大虞尚在恢复,无数百姓食不果腹,在外谋生之人能得来一只饭吃,赚得银两养家,已是不错,但凡有点家底的姑娘谁会愿意嫁。
何况是得到家财万贯的钱家家主之女的青睐,只怕此乃无数儿郎的美梦,否则,今日也不会挤进来这么多人。
他没有理由拒绝,宋允执一时答不出来。
面对他的沉默,钱铜不得不怀疑他是在拿乔了,“你知道那只蛊虫吗?”
她也不抢他笔了,松开手,俯身看着他眼里的抵触,认真道:“独一无二的一只,它很昂贵。”察觉到郎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继续道:“如今在你身上,一辈子都取不出来。”
她没说谎,花了大价钱从胡商手里买来的蛊虫,今日又花费了大把人力把他劫来。
这些都是成本。
她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也不干白费力气的事,他已不是从前的他了,她得让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价值,“郎君有了这只价值连城的蛊虫在身,还怕我会委屈你不成?”
她在说什么?
宋允执愕然,因他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
余光处,钱夫人已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钱铜不再废话,从袖筒内取出了一张与木几上一模一样的宣纸,“早知道郎君想法多,我已提前备好了一份现成的。”
不待他反应,钱铜转身与穿堂内的曹管家招手,“曹叔,姑爷要交卷。”
他来夺,钱铜手一扬,提起裙摆从廊下的台阶跳入穿堂,余下他半个身子撑在木几上,抿唇怒目。
耳边的反驳声与唏嘘声一瞬间吵成了一团。
“他凭什么?”
“这不是公然作弊吗。”
“哪里来的臭不要脸的小白脸...”
平生从未听过的侮辱话语,此时不绝于耳,宋允执脑子嗡嗡做响,再一次生出了,要杀了此女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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