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投降输一半(2 / 2)
如何?」
石守信沉声问道。
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
分批借的粮食,很多都用来周转了,如果一次拿出来,那还不如要他们的命。
现在只要一半,已经是很宽容了。再说了,借的粮食本来就该还呀,他们赖着,是仗着司马昭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得罪他们。现在吐出来,不赚不亏!
「谒者所言极是,我等一定照办。」
卫寔点头说道。
「但是。」
石守信忽然大喊了一句,在场众人都是屏息凝神,知道真正的「肉戏」要来了。
「大将军对河东大户当初在淮南三叛时的作为,依旧是有些疑虑,他始终都不明白你们那时候借粮是为了什麽。
不如每家写一封悔过书,由石某带回洛阳,在大将军那边也有个说法,这样如何?」
写悔过书,那就是公开表态了,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做。
在场众人都是沉默不语,唯有河东太守王浚看着石守信,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
石守信看了看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心中暗暗庆幸。
司马氏这些年的残暴与言而无信,已经让很多世家大户都心惊胆颤,并且引为禁忌。要他们补齐粮秣,他们一句话反对的话都没有。然而要他们写悔过书,一个个都像是被毒蛇盯住一样,面孔都有些扭曲。
「这个悔过书,不能写。要不这样,我们想办法把历年借的粮食都补齐,然后让典农中郎将把借条都烧掉,只当是一切无事发生,这样如何?」
卫寔询问道,已经亮出了底牌。
「这样,会不会有点为难啊。那可是一百多万斛的粮秣,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石守信故作为难道。
「不麻烦,真的不麻烦。」
卫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虽然心中十分肉疼,却也明白,能把证据销了,那便万事大吉。司马昭这个人心眼小,这件事留底,始终是个祸患。
「那行,我这里有一份倡议书,你们在上面署名吧。」
石守信从袖口里掏出一封帛书,只见上面写着:听闻朝廷要对外用兵,我等河东大族也想出一份力。此前借的粮秣,这次一并奉还。朝廷若有差遣,一定有人出人,有钱出钱。
这踏马不是一样的麽?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只有王浚稳如老狗,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谒者,这签名跟写悔过书有区别麽?」
裴黎疑惑问道。
「当然有区别,悔过书是给大将军看的,倡议书是给司隶校尉看的,这怎麽能混为一谈呢?」
石守信笑道。众人恍然大悟,心中那点不可启齿的小九九,也瞬间消散。
这年头,捏着把柄的话,大家都可以放心。
万一把借条烧了,证据灭了,将来你们报复我怎麽办?我可不得留着后手嘛。
「诸位,快点把这件事了结吧,拖下去也没什麽好处。」
王浚沉声说道,他也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不然,司马昭治罪于他是迟早的事情!
众人只好不情不愿的签上名字。
石守信将那本「借据汇总」递给王浚道:「府君先把安邑库房里的粮秣转运过去填补亏空,然后各家把粮秣送到安邑的库房,这本册子当面烧掉。稳住屯田粮仓,保证战事顺利,便不会节外生枝。此事便拜托王府君了。」
一听这话,在场河东世家的代表,都是暗叹石守信心思缜密,这一波把河东所有大户都拖下水了。
世家要还粮食,直接送到郡治府库就行。王浚则是要把郡治府库里的粮食运到屯田粮仓,补齐亏空。至于郡治府库内的粮秣要怎麽运作,那就是他这个太守和本地世家之间的问题了。
出了事,大家都落不到好!
众人纷纷在那份「倡议书」上签名,墨迹干了以后,石守信看了又看,满意的将其收入袖口。等回洛阳以后,将其交给石苞,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很妥当,而且不必担心这些大户们秋后算帐反攻倒算。
「诸位,石某这便知会典农中郎将一声,敦促他收到粮秣后烧掉借条,然后便返回洛阳了。
如今天下虽然不太平,但河东到洛阳之间的商路还是挺安稳的。相信石某这一路上不会出什麽意外。
但若是真的有什麽不可知之事发生,大将军会认为,在下是因为知道了什麽要害机密被人灭口,到时候司隶校尉恐怕会派大批谒者前来河东查案,那可就麻烦了呀。
若真有那天,各位就多多保重吧,其他谒者未必有石某好说话。」
石守信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副遗憾的模样。
裴黎等人都是面色微变,连忙说可以派人护送石守信返回洛阳,却是被后者拒绝。
这些人只好悻悻离开,返回家中跟家里人商议此事。
待众人散去后,五十多岁的王浚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石守信。
「谒者年纪轻轻,倒是颇有手腕啊。」
王浚点点头道,眼里藏不住对石守信的欣赏。
王浚为官多年,深知这些世家大户最是难缠。这些人不仅是地头蛇,而且家里还有人在朝中做官,可谓是软硬不吃。
但石守信就是让那些人把原本打算霸占不还的粮秣乖乖吐出来了。
「王府君谬赞了,都是分内之事。」
石守信谦逊说道,对着王浚作揖行了一礼。这次,他也是帮王浚拆了个地雷。
「放心,明日某便会让人把粮秣运到屯田治所的粮仓。」
王浚很是郑重的说道,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询问道:「王某有一事不解,谒者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那些世家大户的人写悔过书?」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石守信哈哈大笑道:「王府君可把我难住了,石某哪里有那麽多心思呢,都是恰逢其会罢了。」
他轻轻摆手,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王浚也是哈哈大笑,没有点破。随即他邀请石守信去太守府上吃顿便饭,石守信觉得此举可能节外生枝,以「复命要紧」的理由拒绝了。
等回到驿站客房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细狗一看石守信春风满面,便上前询问道:「阿郎,事情办妥了?」
「妥了,明日就回家!嗯,顺便送一份徵辟文书,不打紧。」
石守信心情极好,终于把正经事办完了,而且让世家大户们把那些粮秣都给吐出来了。至于说向司马昭告密,那是不可能的,这只是一招玉石俱焚的狠棋。
就跟核武器一样,用是不能拿来用的,拿手里随时处于「将要使用」的状态,才是最优解。
真用了,那就是两败俱伤。
细狗忽然低声问道:「阿郎,此番事关重大,那些大户们,没有给阿郎金银珠宝什麽的吗?」
「没给,就算给了也不能要啊。拿了贿赂,就是把魂魄出卖给了恶鬼,想回头就难了。」
石守信意味深长的说道。细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莫名的感觉石守信说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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