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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将床帏挂起,拢了裙摆,坐在他榻侧。
这般近看,方知那伤是如何触目惊心。
阿松那时说,他受的乃是毒鞭。毒鞭她是晓得的。为使毒性更猛,毒鞭兼配倒刺,一鞭下去,不止是笞痕,连带着还会将皮肉粘下。往往一轮下来,鞭上不仅是血,还有湿滑的碎肉,因着太惨怖,连极乐堂都不对她们用这样的刑。
那样的毒鞭,他生生挨了七十鞭,一天之内。
就算是九条命的猫,眼下恐怕也只剩半条命了。
她垂下眼,无声看着。
岂止是血肉模糊。尚且完好的地方,只是泛红着肿起来,有些地方被鞭子淋漓抽过,皮肉便翻卷起来,里面一些如今仍然鲜亮的血。
整个后背,大片大片,几乎是抽烂了——他原本就是冷白的肤色,那些狰狞血痕在他身上,就更加腥苦凄怖,仿佛猩红的荆条。
看了一阵,连她都觉得有些不敢看了,偏开眼去。
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似乎有些烦躁,咬着唇。
半晌,垂下眼,伸出手,细细拂过他背上卷翘起来的伤处,喃喃道:
“……公子。”
顾止仍是未应。
她想,这又是何必呢?值得吗?
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呢,就为了救她?
她有什么非救不可的?
她自嘲一哂。
难道就因
为……爱?
爱?
她知道他或许有点爱她。但,爱……是多么会让人失望的东西。
什么都可以指望,就是不能指望爱。
她无声摇头轻笑起来,那日湖中央初遇,她也当真是没有看错,当真是一个天真又心软的蠢货。
她低低道,“顾怀瑾,我没有让你救我。我没有让你这么做。”
说着,犹疑着伸出手去,想碰碰他,可是如今,他那宽厚脊背上,竟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她咬住微微颤抖的唇,低下头,敛了神色。
她说,“我没有叫你这么做。你自己愿意,我不欠你。”
榻上人依然未醒,但也是顾怀瑾式的默许。
即便他醒着,她知道,以他那个受了这般重的伤、也会把染血的衣摆藏起来不叫她看见的性子,即便他醒着,他也定然会说,“你本不欠我什么,是我想求一个问心无愧。”
她也真觉得,今时今日有点可笑,于是竟然嗤笑出声。
当日在地宫底下,生死一线之时,她近乎是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在隐约期待顾怀瑾来救她。
会期待他来,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她确实,在他眼里……感觉到了一点心疼。
南琼霜是个素来不觉得自己可怜的人。被下毒、被推下悬崖,也从未心疼过自己半分。
所以,他的那些怜惜,她几乎从未动容。人不可能靠可怜打动一个不觉得自己可怜的人。
但是现在,她也当真……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不是她受过多少伤、多少次命悬一线、被多少人追杀、麻痹自己杀过多少人。
而是……
天底下唯一一个或许真的在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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