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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去世之后,我很恨他。”

虽然程泊樾明白,爱憎对逝者而言都是透明无效的,再恨也恨不出个所以然。

但他确实恨了很长一段时间。

恨父亲性格软,一朝被感情绊住脚就马失前蹄,恨父亲死后留下一个内里腐朽的烂摊子,留下一堆错综复杂的虚伪人际,全都要他承担,要他周旋。

其实是有能力承担这一切的。

但他有能力,跟他愿不愿意,是两码事。

不过更显而易见的是,意愿和现实也是两码事。

时间和环境联手摇骰子,人就像棋子,落在现成的图纸上,按照从天而降的点数往前走,跳了一格又一格,不知不觉中,竟然形成了肌肉记忆,以至于想停都停不下来。

人变成了高效执行的机器,就会自觉构筑一套省力的运转模式。

所以无形之中,他给自己制定了一套固有原则,不被世俗影响,不被情感拖累,既然能快刀斩乱麻,就不必耗费半点心神。

这让他维持了内心秩序,也让他舍弃掉很多无用的情绪起伏。

然而,舍弃不代表真的消失。

就像收拾家务时随手塞进柜子里的杂物,它们的临时退场,令整个屋子洁净敞亮。

可是某天打开抽屉,这些杂乱的东西明明根深蒂固。

它们从未被解决,只是被堆积。

程泊樾说:“那段时间我话很少,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很混乱,想毁掉很多东西。”

温听宜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对此抱有隐忧:“那现在呢?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现在……”他撩开她垂落的发丝,注视着她,“现在不会了。”

她喜悦地宣布:“那你很快就要痊愈了。”

“嗯。”他亲吻她额头,“多亏了温老师。”

程泊樾原以为,在他黑白无氧的环境里,真正的愉悦与平和是无法存活的。

直到家里多了个陌生的小姑娘,将色彩和氧气一点点向外散发。

即使他压根没有汲取的意愿,那些五颜六色依旧会落入他眼帘,氧气也日复一日灌入他的呼吸。

照顾她的那几年,总会发生一些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有一次,大概是寒假,程泊樾带温听宜见他那帮朋友,傍晚散局时,她有点不高兴。

两人坐在车后排隔得很远,程泊樾拿平板将课程相关的材料发到教授邮箱,一边问她:“都要到家了,怎么还垮着脸?”

她抱着胳膊低埋脑袋,头顶像压了一片乌云,实在笑不出来:“那个人养的杜宾吓到我了,都那么大一只了,他怎么不牵绳呢,没素质……”

程泊樾有印象。

那只黑黢黢的大杜宾对她感兴趣,一直嗅她,她吓得不敢动,程泊樾让她过来躲到他身后,杜宾默默走远,她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一瞧,她苦着一张委屈巴巴的脸蛋,眼泪都快沁出来了。

狗是陆斯泽表弟养的,程泊樾追根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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