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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红着。
北风自朔漠吹来,冷冽又干涩,像是匕首蹭过脸颊。
谢璇衣死而复生这件事实在蹊跷,他分明死得彻底,又为何毫发无伤地回来,还变得如此古怪。
从举手投足到态度,都大为不同。
或许他本来……不属于这里?
想着那把诡异出现的长刀,和他平白要杀乌诏的态度,沈适忻闭了闭眼。
他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把夺来的横刀丢回雪地里。
火折子拔了盖,被人随意丢在地上,很快无风自燃,野火融雪,浩浩荡荡起了一片金红。
而丢火折子的人,已经快步远离,不知道何处去了。
在回旅店的方式上,两人意外地同样默契,都选择了翻窗。
沈适忻脚踏着围墙边缘,借力一蹬,便飞身落在窗沿,撞进房间里清清冷冷的雪气。
他这一身实在狼狈,便叫井仪去寻来热水擦洗。
井仪进他的房间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浓郁的血气熏得眉头一皱。
“主子,您这样反反复复撕裂旧伤,恐怕不妥,还是用些药静养一日。”
沈适忻冷着脸看向他,一句“多管闲事”刚冒出个话头,就被井仪委婉地堵了回去。
“否则……您这样留疤的风险更高。”
沈适忻安静下来,顺着他的话想了想。
留疤,那恐怕谢璇衣对他的嘲笑又多一分,恐怕更不会回心转意了。
井仪暗中观察着他的面色,见确实同意了,这才去准备热水,放下药膏离开。
那身狼狈的衣服则被井仪顺手带去处理掉。
他的关心的确不是小题大做。
此时沈适忻身上几乎是新伤叠旧伤,刚结痂的烧伤伤口又被今夜交手时擦破,细小的伤口下,是狰狞的殷红。
要不是他用的药品质够好,恐怕都要血流干死在这里。
这几日反复,几乎都忘了擦着心脏洞穿的那一箭,是需要修养多日的重伤。
或许他真的会死在北漠。
沈适忻勒紧绷带,思绪浑浑噩噩。
他这几日每一晚都在做梦。
梦到他和谢璇衣的过去,可是眼前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分明眼底幽怨着。
每当他想要改过自新,想要把遍体鳞伤的少年护下,这场梦便戛然而止了。
像是在嘲笑他,质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刻舟求剑的蠢事。
于是今晚,他还是梦到了过去。
这一次是在他旧时的卧房中,再一次经历了自己毫不在意,却成为谢璇衣心底阴影的那一夜。
这一次他是局外人。
大概是旁观者清,这一次没有声色,沈适忻眼底只印下了他嶙峋苍白的手腕,和腰上触目惊心的淤痕,甚至还有心口上的青黑旧伤。
他从不知道那一晚谢璇衣一直哭得压抑,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仿佛有人在观摩沈适忻的神态,福至心灵一般,他听到心里的声音。
那是他的杰作。
他在谢璇衣心里留下的,永远难以消除的沉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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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的“聊胜于无”“尚有姿色”的小竹马,其实早已经是他心里的一枚刺。
他亲手埋下了这根刺,又无知无觉,直到有一天,伤口红肿溃烂,他才觉得痛楚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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