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密卷暗谋·离间之计(1 / 2)
第六章:密卷暗谋·离间之计
自京都返回清洲城已月馀,春日暖阳将天守阁的檐角染上一层金辉。阿浓设立的情报分析组在信长的全力支持下,如同蛛网般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将来自京都丶堺港丶乃至各方大名的零碎信息汇聚而来。
飞猿及其手下忍者众的效率远超阿浓预期,他们不仅带回了市井流言丶商人动向,更截获了几封经由朝廷公卿之手丶内容隐晦的密信。这些信件虽未直接署名,但其用词习惯丶对时局的剖析角度,以及字里行间对信长「破坏传统」丶「藐视公家」的不满,都隐隐指向一个人——明智光秀。
阿浓跪坐在情报分析组专用的僻静和室中,鸦青长发仅用一根素银簪子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他雪白的颈侧。他指尖轻轻点着那些抄录下来的密信片段,桃花眼中锐光闪动。历史的惯性果然强大,光秀与朝廷中对信长不满的势力接触,比他想像中更早。
这些证据虽不足以定光秀叛变之罪,但已如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层层警惕的涟漪。他不能坐等光秀势力坐大,必须主动出击,在信长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动摇那份原本或许存在的丶对光秀才能的欣赏与信任。
夜色渐深,书院内灯火通明。信长刚处理完军务,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在看到阿浓端着茶点进来时,缓和了几分。阿浓今日着一袭湖水绿的便服,越发衬得肤光胜雪,他将茶点轻轻放在案几上,跪坐於信长身侧,动作自然地为他揉按着紧绷的太阳穴。
「主公连日辛劳,还需保重身体。」阿浓的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信长闭目享受着那力度适中的按揉,鼻尖萦绕着阿浓身上淡淡的丶如同初雪消融般的冷香,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哼,一堆琐事,若非为了天下布武……」他顿了顿,忽然问道:「你那个『情报组』,近日可有什麽有趣的发现?」
阿浓按摩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他知道,机会来了。他并未直接提及光秀,而是用一种带着些许忧虑的语气说道:「各方势力对主公的霸业,自然是敬畏居多。只是……京都方面,似乎有些异动。一些公卿,对主公改革旧制丶削弱寺院权力的举措,颇有微词,甚至暗中串联。」他感受到信长的身体微微绷紧,继续道,「阿浓还听闻一些流言,说是有位深受主公重用丶以雅士着称的武将,似乎与这些公卿过从甚密……当然,或许只是无稽之谈,或是有人故意中伤。」他点到即止,留下足够的想像空间。
信长猛地睁开眼,黑曜石般的凤眸中已不见疲惫,只有锐利的精光。「以雅士着称的武将?」他重复着,声音低沉,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阿浓,「你指的是十兵卫(光秀)?」
阿浓适时地垂下眼帘,长睫如蝶翼般轻颤,避开了信长的直视,轻声道:「阿浓不敢妄加揣测。只是……人心难测,尤其是才高之人,其心往往更难驾驭。主公曾言,光秀大人之才,不下於泷川大人他们……」他巧妙地引用了信长曾经无意中对光秀的评价,将「才高」与「难驾驭」隐晦地联系起来。
信长沉默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并非昏庸之主,相反,他对麾下将领的才能与野心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光秀的学识与能力确实出众,但也正因如此,其内心的高傲与对传统秩序的某种坚持,与信长那种打破一切的霸气,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阿浓的话,如同一个引子,点燃了他内心深处对光秀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忌惮。
数日後,阿浓开始了他的下一步行动。他利用飞猿找来的丶与光秀及其相关人士笔迹极为相似的仿写高手,精心伪造了数封密信。内容并非直白的谋反,而是充满了隐晦的试探与不满——其中一封模仿光秀笔迹,向某位朝廷公卿抱怨信长对传统礼法的漠视;另一封则模仿公卿口吻,赞赏光秀的才学与「识大体」,并隐晦提及「若天下有变,愿助明主」云云。这些信件真伪难辨,内容看似无害,却处处透着暧昧与危险的气息。
阿浓并未直接将这些伪造密卷交给信长,那太过刻意。他选择了更迂回的方式。他让飞猿的人,巧妙地将这些密卷的「存在」泄露给信长麾下其他与光秀存在竞争关系丶或对其不满的武将知晓,并让它们如同偶然被发现一般,出现在信长必然会经过或查阅的文书之中。流言如同瘟疫,开始在织田家的中上层悄然蔓延,内容无非是「光秀大人与朝廷走得太近」丶「听闻光秀大人对主公的某些政策颇有微词」之类。
这一日,信长在巡查军备库时,於一堆待处理的旧文书中,「偶然」发现了那封模仿公卿口吻丶赞赏光秀「识大体」的密信抄本。他捡起那张纸,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围的空气彷佛都凝固了。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将那张纸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是夜,信长罕见地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召阿浓至书房对弈。棋盘上,黑白子错落,如同战场上的两军对垒。信长执黑子,攻势凌厉,大开大阖,一如他用兵之风格。阿浓执白子,守中带攻,布局精巧,往往於不经意间化解信长的猛攻,并设下陷阱。
烛火摇曳,映照着信长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凤眸专注地盯着棋盘,却又彷佛透过棋盘,看到了更远的地方。阿浓则安静地坐在对面,鸦青长发披散,一手执子,一手轻轻拢着袖口,姿态优雅从容,只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阿浓,」信长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并未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棋盘上,「你近日……可曾再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他问的,是阿浓之前为了铺垫,偶尔向他提及的丶关於「未来」的一些模糊「梦兆」。
阿浓执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落下,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缥缈与犹疑:「梦……倒是偶有。只是景象愈发清晰,令人不安。」他抬起眼,看向信长,烛光在他桃花眼中跳动,彷佛真的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景象,「阿浓梦见……京都,一处名为『本能寺』的寺院,在深夜燃起冲天大火,喊杀声震天……火光中,似乎有……有熟悉的身影……」他话语到此戛然而止,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恐惧与苍白。
「本能寺?」信长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眉头紧锁。他落下一子,攻势稍缓,显然被阿浓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熟悉的身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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