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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雅间内的一应尽收眼底。
只消一眼,祝好瞳孔惊颤,四肢百骸如浸冷霜,她只想逃,方才脑子里盘算的什么三十六计什么侠胆义气,连及穿越到此朝以来的自命不凡通通在此刻碾作齑粉。
雅间之内,轻纱半掩的女子怀抱琵琶款款而出,她手拈一方锦帕,正仔细擦拭琴弦上沾染的猩红,虽掩着半张芙蓉面,却难掩一身好姿色,青丝半绾,斜簪的步摇旁及腰间的银铃随莲步而摇曳,金玉撞在一处,脆声不绝。
雅间内血渍斑驳,两位鬓发生白的老者横陈于地,脖颈间的紫红勒痕触目惊心,而女子怀里的琵琶正巧断了一根弦。
祝好不动声色地往后挪步,循着远处笙歌渐起的方位缓缓退去。
所谓雅间,端得正是“雅”字,往来宾客多有限制,寻常的乐妓歌姬更是不得擅入,是以,雅间之外的游廊并不见多少来人,眼下她唯有混入灯火辉煌、人多眼杂之地,方能觅得一线生机。
女子已拭净琴弦上沾染的的血渍,奈何周身萦绕的血腥之气久久不散。
“于将军,你是一人独来么?你是……打算行去何地呢?听闻于将军武功尽失?既如此,怎敢脱离少君的庇护独闯此楼?于将军是为着什么而来呢?莫非……我的阴私真教你知晓了?”女子抬眼,玉面上虚掩的轻纱垂落,露出一张算得熟悉的面容,只听她继续道:“于将军,为何灌下钩吻之毒,却未能要你的性命?”
此时此刻,祝好总算忆起曾在何处见过形似撑花指尖的茧子,常年拨弄琵琶的玉沙指尖与撑花如出一辙,观此茧的厚度,想必琴艺不俗,可常居风斋的撑花,竟也习得如此琴技么?
“咦?何人敢妄传本将军武功尽失?还有,撑花姑娘,我非一人前来,本将军此番正是与少君同往,再且,青楼而已,左不过是个烟花之地,本将军又为何不敢独来?难不成……此处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万千思绪在祝好的心头翻涌成浪,她故作平静,如闲家常一般地道:“本将军倒是不知……撑花姑娘好一个深藏不露,竟会弹奏琵琶么?你……”
祝好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地上已气绝的二位老者,她不着痕迹地连连却步,口中不忘试探道:“雅间里的二位可是少君交与你处置的?撑花姑娘尚不知少君在何处吧?不如……本将军带撑花姑娘前去见少君?”
“少君?”撑花忽而掩唇轻笑,她翘着染有蔻丹的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清悦的琵琶之音在眼下血气弥漫的回廊却显得万分诡谲,撑花微微一笑,反问:“于将军,我何时说过……我是宋琅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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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先秦佚名
第85章 暗涌
巍峨的宫殿内,白玉铺就的地砖明光锃亮,高耸的金柱上盘踞着麟爪张扬的飞龙,藻井层层叠叠盘旋至殿顶,方圆相间的彩绘游走着蟠龙纹饰,无不奕奕欲生,明红嵌金织毯自殿门直铺入玉阶,举目所见,尽是雕阑玉砌,金碧相辉。
精金打造的御座之上,闲倚着位素衫少年,极尽的粹白雪衫倒与满殿华彩格格不入,少年的眼底凝着化不开的郁色,偏生唇角溢笑,只是笑意一向只露于其表,反倒透着几分森然。
正是大瀛的当朝天子,江稚。
江稚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指间一枚玉戒,他难辨喜怒地道:“上官小姐,你杀了李铉、文歺两位大人?”
“上官”一姓,早在她族人倾覆之际便一齐湮灭了,她乍一听,心弦不由绷紧,面上却强捺着不露分毫。
撑花跪在下首,闻言深深一叩,光洁的前额不分轻重地磕在白玉砖上,殷红的血珠自额角滚落,打在宫人们擦拭得光可鉴人的砖面,一眼望去,如在清白的雪原上绽开的一瓣红梅。
“回陛下,是李铉、文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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