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对日不落帝国核心利益动手(1 / 2)
第947章 对日不落帝国核心利益动手
如果黎牙实没有翻译那150本泰西算学丶天文学作品,没有翻译《论新星》,没有邀请泰西那些算学家丶天文学家来到大明,朱翊钧不会发回重审,甚至这个案子,都不会来到御前。
黎牙实会和之前的葡萄牙使者火者亚三一样,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缇骑衙门也不可能劳师动众,让礼部通事这些六品官再次审查证据,因为证据链实在是太充分了,十分简单的人际关系网,长期的经济往来,滥用手中职权和辜负圣恩,整个证据链实在是过于完整。
就连黎牙实本人,都已经放弃了挣扎。
皇帝要求发回重审,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希望再慎重些,不要弄出了冤案。
其实礼部通事第一次翻译黎牙实这些『亲笔书信』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但是鸿胪寺卿张朝端不敢表态,这可是通倭大罪,任何一句话,都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无法摆脱的漩涡之中。
前前鸿胪寺卿陈学会,就因为和三娘子的妹妹有染,弄出了不小的乱子,通倭的罪名还在通虏之上。
当第二次审查证据并且听到了提刑指挥说,陛下要真相的时候,张朝端终于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些书信是伪造的。
而且张朝端猜测,陛下可能看出问题来了。
陛下会拉丁文,这件事,鸿胪寺所有官吏都一清二楚,这可能捎带手是一种考验,考验忠诚丶考验鸿胪寺是否会指鹿为马。
当然,这更不是缇骑无能,缇骑查案能力之强,人人皆知,主要是缇骑出自墩台远侯丶海防巡检,而这两个斥候团营,出身大多为穷民苦力,他们没有物质基础去学习这些额外无用的东西。
拉丁文对他们而言,就是多馀无用之物,陈末也是做了缇骑之后,才开始读书识字,闲暇之馀,手不释卷,才慢慢有了一些才学,即便他十分好学,可他也不会拉丁文。
但随着大明开海的不断进行,拉丁文就要提上学习的日程了,至少要培养一批缇骑衙门自己的拉丁文人才,才方便应对愈加复杂的国家安全形势。
番夷犯罪,也开始威胁大明的国家安全,尤其是对倭国输送硝石。
问题已经非常清楚了,这些书信里没有任何明式拉丁文,黎牙实惯用了明式拉丁文,不可能毫无痕迹。
在大明人眼里,拉丁文里,葡萄丶葡萄乾丶葡萄汁丶葡萄酒都是四个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词组,这种文字,不便使用,过于麻烦,需要对拉丁文进行逻辑修饰,让它更加易用。
陈末没有马上释放黎牙实,更没有二次提审,更没有匆匆前往通和宫奏闻圣上,而是接收了案犯,秘鲁圣保罗公学院院长尼古拉·兰奇洛特。
在通州接到了案犯后,陈末马不停蹄的把兰奇洛特送到了解刳院里。
不是要立刻解剖,而是下马威,震慑兰奇洛特,让他老实交代问题。
以前缇骑都是用杀威棒,就是不由分说打一顿,不过打一顿这种大记忆恢复术,还是不如到解刳院参观可怕。
兰奇洛特是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身上穿着囚服,头发颇为稀疏,红白相间,而且因为长时间没有盥洗,看起来形容枯槁,格外憔悴,十分狼狈。
不过让陈末有些意外的是,兰奇洛特的眼神,颇为平和,甚至看大明缇骑丶大明人甚至带着些怜悯。
这种怜悯源于兰奇洛特的对主的信仰,在他看来,大明太多的无信者,死后会钉在无信者之墙上,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陈末不喜欢这种眼神,他总觉得信教,信徒自己信自己的就是,非要喋喋不休的缠上来传教,我不信就是亵渎,我不信就有原罪,这种强迫,是一种朘剥。
林辅成是自由派的魁首,他认为自由的反义词,就是强迫,一切带有强迫性质的行为,都属于朘剥。
这种传教,就是教徒对非教徒的一种朘剥。
「我对主的信仰,就像是钻石一样纯粹,像玄武岩一样坚定,刑罚加于我身,是对我的考验,我虔诚的祈祷,希望主的光辉,能够普照东方的土地,给这里带来如晨曦初露般的慈爱,让所有迷途的羔羊,都沐浴在无尽的温暖和光明之中。」
「阿门。」兰奇洛特的汉话出奇的好,他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十分的肯定,和黎牙实这个背信者不同,兰奇洛特是个狂信徒。
有的时候,陈末真的不能理解宗教的逻辑,任何普世宗教,都是倡导真诚丶善良丶美好,倡导道德崇高,但兰奇洛特这种狂信徒,使用阴谋诡计击败竞争对手,依旧觉得自己是虔诚的,神会庇佑他们。
对于这些信徒而言,似乎只要侍奉神的行为,只要足够真诚,其他的罪孽,都会被得到宽恕和原谅。
就像现在这样。
陈末再一次确信了陛下的英明,任何泰西教徒来到大明,都不允许传教行为,一旦发现,轻则遣返归国,重则打杀,这种严防死守,让大明免于宗教的荼毒。
不是谁都有能力分辨传教士的目的,松江府叫魂案也闹得沸沸扬扬,在没有完成丁亥学制之前,不允许传教的保守,是对大明万民的负责,是保护。
看看兰奇洛特就知道了,这个年近六旬的狂信徒,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传播福音,但他不管所谓的福音,究竟是福是祸。
大明的班房比监狱还难受。
兰奇洛特经受住了松江府衙门的各种大记忆恢复术,除了各种刑具之外,还有小黑屋,就是一个很逼仄连转身都困难,没有任何光源的房间,一关就是七天。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站笼,这也是一种为难人的手段,一个很高的木箱里,将案犯的脑袋卡在站笼顶部,整个人被挂在站笼里,脚下垫着几块砖,案犯必须要竭尽全力伸脚,脚尖才能点得到砖头。
兰奇洛特经受住了这样的考验,用他对主如同钻石一样纯粹的信仰,抗住了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刑罚。
大明的刑罚,没有撬开兰奇洛特的嘴,这家伙依旧用虔诚信仰对抗着这些刑罚。
陈末在做墩台远侯的时候,也被北虏,用类似的站笼为难,只不过不是木箱,而是绳索套在脖子上。
只要他坚持不住,就会死,他被挂了整整七天,这些北虏这麽吊着他,就是拿这种方式取乐,想看他挣扎,想看他求饶,想看他跪下。
陈末被放下来,被关在羊圈里,他逃走了,后来他用了整整七个月,把那个小部落,一百二十三人全都杀了。
松江府用的站笼,就是陈末的发明。
陈末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十分锋利的一把利刃,无论要对谁出手,都能将对方屈服的利刃。
京师百官不是很害怕缇帅赵梦佑,因为赵梦佑也在文华殿廷臣的名单上赵梦佑讲道理,但大多数朝臣们都不想落到陈末的手里。
陈末不讲道理,他办案就一个原则,圣意为准。
陈末有自知之明,因为他读的四书五经是陛下注解的,陛下对于儒家对于修身,修养道德有着独特的理解,那就是搞清楚我是谁,陈末就搞清楚了这个问题。
兰奇洛特是个狂信徒,他十分虔诚,如果解刳院无法击垮他的虔诚,他只好动用那些久久没有动用的刑罚了。
「来了?」范无期出现在了东郊米巷的小门,看着陈末笑着说道。
陈末示意缇骑将兰奇洛特交给了范无期,才开口说道:「这是今天的案犯,一个传教士,汉话很流利,十分虔诚。」
「哦?虔诚?」范无期眼睛一亮,看着兰奇洛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稀罕玩意儿,狂信徒的身体构造,和普通人会不会有所不同?
大明缺少这种狂信徒的标本。
「范医倌,这是案犯,不是解刳犯,还没审判。」陈末的眼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下,开口提醒范无期,不要胡来。
「会移交吗?」范无期有些失望的问道。
「有可能会,有可能不会。」陈末摇头说道,这取决圣意。
「好。」范无期带着两个学徒,将兰奇洛特领走了,小门缓缓关闭,为了不让缇骑们承受过重的精神压力,一般缇骑移交案犯,不会进入解刳院内。
「指挥,这个范大夫,就是之前那个范应期吗?」一个第一次来解刳院的缇骑,十分好奇的问道。
陈末点头说道:「是,因为吸食阿片,自己把自己圈在了解刳院里不肯出来的范无期。」
范无期是陛下给改的名,陛下时常念叨他,这人因为牙疼,吸食了阿片,失去了一切,本来他是晋党的哼哈二将,如果顺利的话,范无期应该和王家屏一样身居高位了。
「他既然已经戒毒,为何不肯出来呢?看着怪吓人的。」这缇骑不知为何,觉得这范无期有点吓人,话不多,很温和,但就是很吓人,身上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煞气。
陈末闭着眼思索了下,低声说道:「现在的范无期,是个…变态,他还是在里面待着吧,外面不适合他,他看谁都像是标本。」
范无期看人的眼神,有点像屠户看猪的眼神,上下打量,研究下什麽部位最有价值。
范应期把他对功名利禄渴望丶对阿片的渴望和厌恶丶对自己过去人生的清算,全部转为了对解刳的热爱,整个解刳院最厉害的那把刀,就是范无期。
范无期把厚重的解刳论再次完善了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血肉,并且利用自己的画功,画出了各种器官的模样。
没过一刻钟,兰奇洛特就被抬了出来,躺在地上,嘴唇发白,整个人不停的不规律的抖动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着什麽,不是拉丁语,也不是汉话,因为根本就不连贯。
兰奇洛特已经恐惧到失语了。
「不过如此。」范无期有些失望,看着兰奇洛特摇了摇头。
范无期非常失望,他还以为狂信徒的身体构造会有所不同,至少面对大恐怖的时候,会比普通人表现更好些。
如果狂信徒真的可以抵挡大恐怖,那麽就可以用信仰抵抗对阿片的渴望,他范无期就可以离开解刳院了,范无期可以考虑入教,用信仰对抗对阿片的渴望。
但狂信徒,也不过如此。
既然无用,范无期也懒得要就这个宗教了,和其他宗教一样,骗人钱财和统治工具罢了。
解刳成了一屋子的人,又有什麽可怕的吗?那些标本都是他亲手制作的,兰奇洛特连这点恐怖都扛不住。
「啧啧。」新来的缇骑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他有些好奇,这案犯到底看到了什麽,吓成这样。
陈末面色复杂,他进去过几次,范无期把一个倭人完全解剖,那些器官丶血肉丶筋骨等等,全都泡在一种有些发黄的液体里,那些瓶瓶罐罐摆满了整个屋子。
陈末发誓,他宁愿在草原上再干五年墩台远侯,都不想进解刳院看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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