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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6章 朕能教你的只有逃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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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怪高拱,朕记得呢,先帝皇陵一共五十一万银,还欠了11万银,到了万历元年十二月才结清,国朝没银子,摊子铺的大了,捂不住,反倒是让百姓笑话了。」

「那时候都难,只能勉为其难,现在国朝有银子了,热闹热闹好了。」

「臣等遵旨。」张居正带着群臣,再拜说道。

僭越这件事,必须要由皇帝本人说清楚。

僭越之罪可大可小,若是皇帝本人不讲清楚旧事,这新事就只能一切从简,毕竟皇帝真的问责起来,一个都跑不了,虽然皇帝从来没有因为虚礼,问责过任何人。

甚至皇帝本人,在私下奏对的时候,从来不让臣子下跪。

陛下不讲虚礼,也没人敢挑衅陛下的威严。

在很多事上,皇帝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和仁慈,但很多事上,陛下动起手来,比凌云翼的杀性还要大。

万历十九年二月初三,潞王起了个大早,四更天就起来了,用过早膳后沐浴更衣,将头发扎成了大人模样,戴上了二龙戏珠翼善冠。

今天,他这个潞王就要出发就藩了!

乌纱帽折于脑后有折角一对,折角为金箍圆弧,二龙点缀宝石,最大的一块在正中间,是一块晶莹剔透的金刚石。

「这用的是真金?!」朱翊鏐掂量了下善翼冠,颇为惊讶,大老抠亲哥居然舍得用真金!

他小时候,拿着皇帝的翼善冠玩过,他没带,他觉得哥哥那翼善冠,就是牛马乾活时候的套索,谁带上了,就要跟牛马一样的辛苦。

朱翊鏐就是好奇,哥哥头上的翼善冠,是不是真的金子。

事实上,很小时候,朱翊鏐就知道,哥哥头上的翼善冠,不是足金,是镀金,因为朱翊鏐压根咬不动,那会儿他在换牙,硌掉了一个牙。

一晃,十三年过去了。

现在,朱翊鏐要横跨太平洋,前往金山国(北美洲旧金山)就藩了,这皇帝送的翼善冠上面的二龙戏珠,居然是真足金,除了是四爪金龙,样式和陛下的一模一样。

要知道兄弟二人大婚,都用的假玩意儿,反正他们的身份,也没人怀疑那是假的。

「难不成这九章衮服上的金线,也是真金?」朱翊鏐带上了翼善冠,换上了九章衮服,才发现这衣服有点重了,皇帝的衮服是十二章,亲王九章,朝鲜是七章,倭国丶锡兰这些朝贡国是五章。

衮服等级森严,朱翊鏐这件少了三章,但比皇帝那件贵,因为皇帝的金线是假的。

朱翊鏐去了通和宫,在前往皇极殿参加就藩大典之前,朱翊鏐要先去通和宫请母亲李太后出宫,到皇极殿参加就藩大典。

「拜见皇兄。」朱翊鏐在通和宫后苑的门前,见到了穿着衮服的皇帝陛下。

「自上次答应就藩后,娘亲就不肯见咱了,连初一十五的拜见都省去了,你这次请娘亲出来,千万不要激怒娘亲,咱听慈宁宫太监说,娘亲昨日彻夜未眠,你不要言辞激烈,知道吗?」朱翊钧走上前去,小心叮嘱了一番。

高启愚上了两本奏疏,一本是继续奋斗,一本是停止奋斗。

选择停止奋斗这条路,在当下万历维新的成果上,不断稳固皇权是一条很不错的路线,保持商品优势和成本优势,不对海外继续开拓,朱翊鏐就不用走了。

骂名,由坏人高启愚担了。

但朱翊钧选择了身股制的继续奋斗,那保持不了成本优势,海外开拓,潞王就得就藩。

任何事都有代价,潞王就藩金山国,朱翊钧要付出代价,李太后连儿子都不肯见,就过年时候见了一次,也是代价之一。

「皇兄放心,臣弟也不是小孩子了。」朱翊鏐再拜,在张宏的带领下,进了后苑,入了慈宁宫,在宫门前有个佛塔。

李太后昨日彻夜未眠,就是在佛塔内,为朱翊鏐就藩祈福。

「娘。」朱翊鏐进了慈宁宫,见到了面容有些憔悴的母亲。

「鏐儿啊,你要是不想去那麽远,你就跟娘说,娘去跟皇帝说去,他还能忍心你我母子分离不成?」李太后看了朱翊鏐很久很久,才叹了口气说道。

朱翊鏐站直了身子,右手端在身前,左手负手放在身后,挺胸抬头的说道:「娘,金山国是孩儿自己选的。」

「皇兄不止一次对我说,可以在十王府,给孩儿建一个大大的潞王府!就当是孩儿就藩了,用万国美人填满潞王府,让孩儿享乐一生。」

「娘,做牛做马,孩儿不想,做猪,孩儿也不想,孩儿就想做个人,若是没得选也就罢了,现在有的选,孩儿要做个人。」

「孩儿不想一辈子的天空,只有潞王府高墙的四角天空,做活死人,比死了还难受。」

「像,你跟你哥越来越像了,他是被国事逼到这般田地,你又为何呢?」李太后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哭了半晚上,还是止不住的悲伤,此去水程两万里,和死了有何分别。

朱翊鏐犹豫了片刻,看着母亲哭诉也有些悲伤,但很快他面色变得严肃,说道:「因为我是跟着哥长大的,所以和哥像也正常,娘,你不要觉得哥狠心,哥肩负日月,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别人总说哥是明君圣主,是不世明君,但哥就大了我五岁,这十九年走来,我看在眼里,江山社稷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我能给哥分担一点,他就不用这麽累了。」

李太后的爱总是有些偏袒,总觉的大儿子的百般辛苦都是应该的,但朱翊鏐觉得皇兄这十九年,过得真的是太苦了,皇兄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会被累垮的。

朱翊鏐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藩禁祖制在,他根本帮不了皇兄任何事儿,不拖累就是好的了,他虽然经常说皇兄比磨坊里的驴还要累,但他知道皇兄的辛苦。

朱翊钧从来没有委屈过他朱翊鏐,长大了,于情于理,朱翊鏐都要帮忙负担一些。

「好好好,你们兄弟俩儿,兄友弟恭,都一心为国为民!就只有娘是个小女子,眼里只有你们兄弟二人的私门之利,娘是小人!行了吧!」

「金山国那麽远,大明鞭长莫及,你就死外面好了,等到烂了,娘都不知道你死了!」李太后突然愤怒的大声喊了出来。

朱翊钧就在门外,听闻李太后的喊声,就要进去,但他抬起了脚,最终没有走进去。

「娘!」朱翊鏐听到这句,没有顶撞,而是轻轻唤了一声,才满是笑容的说道:「娘,孩儿不会死外面的,真死外面,皇兄盛怒,怕是要把东太平洋所有人都杀了,才肯罢休。」

「谁敢杀我啊,一个徐成楚,就把天下百官吓得两股战栗,娘,我可是皇兄的亲弟弟。」

「没人敢杀孩儿,只要大明还在,在那边,所有人都要哄着孩儿,生怕孩儿出一点状况。」

朱翊鏐可不是胡说,他无缘无故死在金山国,整个东太平洋所有的总督府,甚至那些夷人都要跟着陪葬,他是皇帝最喜爱的亲弟弟。

「咦?」李太后擦掉了眼泪,看着朱翊鏐说道:「这倒是娘没想到的,娘确实是个小女子,没想到这一点。」

久居深宫的李太后是舐犊情深,是怕朱翊鏐枉死在外面,李太后倒是不怕夷人作祟,大明军护着,什麽夷人都是白瞎,李太后是怕朱翊鏐斗不过金山国的大明人,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主意比肠子多。

做王妃丶做贵妃,做太后这麽多年,李太后太清楚了,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陷落的。

但朱翊鏐这话,彻底打消了李太后所有的顾虑,暗害朱翊鏐的代价,迎接皇帝的怒火,没有人能承受。

总是心疼小儿子,忘记大儿子这皇帝,早就不是十岁时候风雨飘摇的时候了。

朱翊鏐和李太后说了两刻钟的话,才再拜告退。

「行了,你去准备,娘收拾下,去送你就藩。」李太后擦了眼泪,端起了太后的架子,示意朱翊鏐去准备就藩大典吧,她收拾收拾就去。

李太后如果不参加就藩大典这事,后果非常严重,主要是对皇帝不利,皇帝落个不孝的名声,十分有十二分的被动了。

就是朱翊鏐没有打消李太后的疑虑,李太后还是会出面,小儿子是儿子,大儿子也是儿子。

李太后答应就藩,其实这母亲的爱,她还是给了大儿子,委屈了小儿子远赴万里,让大儿子最在乎的国事,更加顺利。

「怎麽样?娘亲要去参加就藩大典吗?」朱翊钧见朱翊鏐出来了,立刻问道。

「娘一会就去,娘就是怕臣弟死在外面,皇兄,臣弟要是真的枉死,皇兄会怎麽做?」朱翊鏐也好奇这个问题。

朱翊钧想了想,十分郑重的说道:「朕会把倭人抓乾净,送到鲜卑草原,用十年时间,修一条驰道到莫斯科,除了金山国的人要给你陪葬,朕让整个泰西给你陪葬!」

「东太平洋总督府背后的主子是西班牙,西班牙真的太远了,朕只能从莫斯科一路打到马德里去。」

朱翊鏐打了个寒颤,皇兄比他想的狠太多了,朱翊鏐愿意称其为狠人大帝!

「不至于不至于!」他赶忙说道:「那臣弟还是保护好自己这条命!决不能有什麽闪失,这要打到马德里,得多少大明人遭殃啊,这转战数万里,可不是小事。」

「啧啧,突然觉得身上背着这麽多人的命,一定得好好活着!」

「鏐儿啊,临行前,朕再嘱咐你一句,千万记住,遇到了任何危险,走为上策。」

「只要你人还在,三千人不够,就六千,六千不够就三万,总归,小命要紧。」朱翊钧给朱翊鏐整理了下衣着,低声叮嘱道:「戚帅教你学会胜利和分赃,学会战败和断后。」

「朕能教你的只有逃跑,千万不要逞能,你背靠大明,可以重来一万次。」

「臣弟知道了。」朱翊鏐非常肯定的说道,奋斗归奋斗,但命只有一条。

「要不和之前说的那样,朕给你弄个假身?你在潞王府花天酒地?」朱翊钧忽然开口说道。

「皇兄,国事岂能儿戏?我就够胡闹了,皇兄就不要胡闹了!」朱翊鏐一听就连连摆手,有的时候,稳健皇兄比他还要胡闹的多!

瞒天过海假就藩,亏皇兄能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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