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你真的有意见啊?(1 / 2)
第691章 你真的有意见啊?
墨西哥城的舆论机器在卡萨雷的亲自督导下,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力度开动了起来。
1995年7月初的几天,墨西哥几乎所有的主流报纸丶电视台和广播电台,都充斥着对德州「弃暗投明」的豪强家族们的赞美之词。
《至上报》的头版头条标题是:《历史性的选择:致敬德州真正的爱国者与和平使者——布雷洛克家族》。
文章极尽渲染老埃尔顿的「深明大义」与科尔·布雷洛克的「远见卓识」,将马库斯的自杀描绘成「一个旧时代悲剧性的终结,却换来了无数德州家庭免于战火的和平曙光」,字里行间充满了感激与崇敬。
电视台上,黄金时段的新闻专题片用激昂的配乐和精心剪辑的画面,回顾着德州战事,旁白用浑厚的嗓音说道:
「当战争的阴云笼罩德州,是谁,毅然选择了和平的道路?是谁,不惜背负暂时的误解,为德州人民打开了生命与繁荣之门?是布雷洛克家族!是加勒特家族!是詹森家族!他们是德州的良心,是墨西哥最真诚的朋友!」
广播里的评论员更是肉麻地称颂:「这些家族的身上,闪耀着跨越民族与疆界的人性光辉,他们的选择,是一种更深沉的丶对脚下土地和人民的热爱。这是一种需要莫大勇气的爱,墨西哥人民将永远铭记他们的贡献!」
这种铺天盖地丶近乎谄媚的吹捧,通过电波和报纸,也传回了德州,传到了美国,传向了世界。
1995年7月8日,墨西哥城贝尼托·胡亚雷斯国际机场铺设了长长的红地毯。
机场戒备森严,气氛却被刻意营造得热烈而隆重。
墨西哥总统阿纳托利·卢那察尔斯基,这位通常只是象徵性露面的国家元首,在维克托的授意下,亲自出现在了停机坪旁。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早已严阵以待。
当一架涂装着布雷洛克家族私人徽章的波音727客机缓缓滑行停稳后,舱门打开,第一个走出来的正是科尔·布雷洛克。
他穿着剪裁最考究的深色西装,脸上带着精心练习过的笑容。
他快步走下舷梯,卢那察尔斯基总统迎上前去,两人在无数闪光灯下热烈握手。
总统先生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着欢迎词。
科尔则微微欠身,表现得谦逊而荣幸。
他的身后,布雷洛克家族的其他核心成员,他的妻子丶几位叔父丶重要的家族企业负责人,依次走下飞机,每个人都衣着光鲜,努力在镜头前维持着镇定与体面,但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丝不安与复杂。
这场面,通过电视直播传遍了墨西哥。
墨西哥城西区的一户普通公寓里,卡马雷纳一家正围坐在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前。
晚间新闻正在直播机场的盛大欢迎仪式。
「快看,那就是科尔·布雷洛克。」
父亲爱德华多指着屏幕,「听说他们家族在德州的牧场比整个墨西哥城还大。」
21岁的里卡多啃着玉米片,突然笑出声:「爸,你看他弯腰握手的样子,像不像一条讨好主人的狗?就差摇尾巴了。」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
祖父阿方索一直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狗?」
老人轻笑一声,「你看到的只是表演,而表演从来都是给外人看的。」
「1945年我在柏林见过真正的投降仪式,那些德国将军们挺直腰板签署文件,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刻在心上。知道吗?败军之将尚且保持尊严,而这些人」他朝电视屏幕点点头,「是在主动选择成为提线木偶。」
母亲索菲亚皱眉:「可是爸爸,他们避免了更多流血,不是吗?」
「流血?」
「有时候最深的伤口是看不见的。记得《教父》里马龙·白兰度怎麽说吗?「一个人只有一种命运「。这些家族选择了他们的命运,但代价是永远活在自己人民的唾弃中。」
里卡多收起笑容:「爷爷,你是说他们不该选择和平?」
「不,孩子。」
阿方索凝视着电视屏幕上科尔·布雷洛克的笑容,「我是在说,真正的选择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这些人现在享受着红地毯和头条新闻,但历史会记住他们今天的每一个表情,就像《阿拉伯的劳伦斯》中那句台词「受伤被抓是痛苦,但成为自己人的叛徒,那痛苦是永恒的「。」
老人站起身,拍了拍孙子的肩膀:「记住,里卡多,当你在电视上看到一个人像条狗时,也许不是因为他在摇尾乞怜,而是因为他已经戴上了项圈,而项圈的另一端,永远握在更强大的人手中。」
里卡多不再笑了,他第一次明白,电视上的画面不只是新闻,更是一出精心编排的悲剧,每个角色都已在无形中被注定命运。
在休斯顿的庄园里,老埃尔顿·布雷洛克独自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小儿子与墨西哥总统握手的画面,他猛地关掉了电视,客厅里陷入死寂。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加勒特家族丶詹森家族以及其他几位重要的德州豪强代表也陆续抵达。
他们同样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由外交部高级官员亲自迎接,下榻在宪法广场附近最豪华的酒店。
他们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且极具深意。在身穿笔挺制服的工作人员陪同下,这些德州来宾们乘坐豪华大巴,游览了墨西哥城的历史中心。
但最重要的行程,是参观位于改革大道附近的「墨西哥禁毒纪念馆」以及高耸的「禁毒英雄纪念碑」。
纪念馆里,阴森的灯光下,陈列着毒品带来的惨烈后果的照片丶缴获的各式武器丶以及在与毒枭战争中牺牲的士兵与警察的遗物和名单。
讲解员的声音低沉而富有感染力,讲述着墨西哥人民在过去几十年里与毒品犯罪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斗争,强调着现任政府「铲除毒瘤丶恢复秩序」的坚定决心。
禁毒英雄纪念碑那肃穆的气氛和镌刻的无数名字,更是形成了一种无声的丶却强大无比的威慑。
这些习惯了在德州呼风唤雨的豪强们,走在这些展厅里,气氛明显变得压抑。
他们中的许多人,其家族生意本就与边境走私丶能源黑市乃至毒品交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都是聪明人,这种手段怎麽可能还看不出来?
就是让他们学聪明。
1995年7月11日晚。
国家宫最大的宴会厅——金厅(Salón Dorado)。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摆放着熠熠生辉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侍者们身着笔挺的制服,迅捷地穿梭其间。
德州来的豪强们穿着最正式的晚礼服或燕尾服,他们的女伴则佩戴着最珍贵的珠宝,但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们在引位员的带领下,找到贴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正襟危坐,仿佛不是来参加宴会,而是来参加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
彼此之间的交谈也压得极低,眼神中充满了谨慎和打量。
晚会由卢那察尔斯基总统简短的祝酒词开始,他再次代表墨西哥国家和人民,向「尊贵的朋友们」表示欢迎和感谢。
然后,晚宴开始。
席间,有精心安排的表演。
墨西哥国家民族芭蕾舞团表演了热情奔放的哈拉维舞,马里亚奇乐队演奏了悠扬的传统乐曲。
但无论是欢快的音乐还是舞者绚丽的裙摆,似乎都无法真正驱散弥漫在德州客人们中间的那种无形的紧张感。
他们都知道,这场晚宴真正的主角还没有登场。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侧门打开,现场的音乐声恰到好处地降低。
维克托出现了。
他的步伐沉稳,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的笑容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整个金厅的气氛仿佛骤然凝固了一下,随即才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
科尔·布雷洛克是第一个站起身并主动伸出手的:「维克托先生,晚上好!」
维克托停下脚步,握住他的手,力道不轻不重,脸上笑容不变:「科尔,希望晚会没有让你们失望。」
「当然没有!」科尔连忙回答,语气甚至有些急促。
维克托点了点头,目光移向他旁边的其他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做停留。
他最终走到主桌自己的位置坐下,晚宴的气氛才似乎稍微「正常」了一些,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始终笼罩着整个金厅。
这些德州的豪强们明白,盛宴之后,才是真正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
晚宴在九点准时结束。
侍者们开始悄无声息地收拾餐具,宾客们则按照预先的指引,三三两两地起身寒暄,准备离场。
「布雷洛克先生,加勒特先生,詹森先生……」工作人员的声音礼貌开口,「维克托先生希望能与各位进行一次简短的私下会谈,请随我来。」
被点到名的几位家族核心人物心中同时一凛,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真正的戏肉来了。
他们被引着穿过铺着厚地毯的华丽走廊,来到国家宫深处一间相对较小却更为私密的书房。
房间四壁是顶天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旧书的混合气味。
房间里,维克托坐在一张高背单人沙发上,总统阿纳托利·卢那察尔斯基则站在一张巨大的书桌后,表情略显严肃。
几位德州豪强站定,房间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卢那察尔斯基总统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语气是官方性的温和:
「先生们,首先,再次感谢诸位为德克萨斯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所做出的艰难而明智的选择,墨西哥不会忘记朋友的贡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正因如此,为了将这份和平与稳定长久地维持下去,避免未来的误解和混乱,有些事宜需要我们共同明确。」
「德州经历了战火,如今百废待兴,一个统一丶高效的行政和军事管理体系是重建的基石。」
总统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因此,墨西哥墨西哥将直接接管德州全境的防务与治安,各位家族所保留的私人武装力量需要在七十二小时内,向墨西哥完成交接与整编。这是为了杜绝任何可能的地方武装割据隐患,确保法律与秩序的统一。」
话音刚落,房间里落针可闻。
交出兵权!
有人嘴唇翕动,似乎想反驳,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卢那察尔斯基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继续道:「当然,墨西哥同样相信经济自由是繁荣的动力,诸位家族在德州的合法商业利益,包括能源丶土地丶商贸等,将得到充分的尊重和保护。」
他话锋一转,「甚至,墨西哥愿意以合作夥伴的身份,入股各位的核心优质产业。「
「政府不会干预日常经营,但需要拥有一定的监督权和分红权。这将确保你们的企业发展符合国家的整体规划,这并非剥夺,而是更深层次的绑定与共赢。」
赤裸裸的威胁与利诱捆绑在一起!
交出枪杆子,换来官商勾结的护身符和继续赚钱的机会,但必须让出部分所有权和主导权。
房间里一片安静。
科尔·布雷洛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深知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馀地,立刻微微躬身:「维克托先生,布雷洛克家族完全理解并支持墨西哥的决定。我们明天就安排人手对接武装交接事宜,至于商业合作,我们深感荣幸,期待与墨西哥的深度合作。」
有了他带头,加勒特和詹森家族的负责人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甘,纷纷表态同意,有些勉强就是了。
「很好。」
卢那察尔斯基总统看向一直站在角落的卡萨雷,点了点头。
卡萨雷拿着一份文件夹走上前来,他胖乎乎的脸上肉都一颤一颤的。
他打开文件夹,用清晰的语调开始宣读:
「基于各位的合作态度,以及对德州未来规划的贡献评估,经过维克托先生批准,现将初步的资源整合与分配方案告知各位:
「布雷洛克家族,交出西德州四处私人军事基地及所有武装人员。,保留休斯顿港百分之十七的原有股权,墨西哥注资并控股百分之五十一后,你们享有剩馀百分之四十九的分红权及管理权,另,获得米德兰-奥德萨地区三处新划定油气田的优先开采权,墨西哥占股百分之三十。」
「加勒特家族,交出所有边境巡逻队及武装护卫。墨西哥将入股你们的跨境物流公司,占股百分之四十。你们获得埃尔帕索市新增贸易区百分之十五的土地开发特许权。」
「詹森家族,交出所有农场护卫武装及训练基地。墨西哥收购你们旗下农产品加工集团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你们将主导科珀斯克里斯蒂港渔业资源整合项目,享有百分之四十的收益权,墨西哥占股百分之六十。」
……
卡萨雷一条条地念下去,内容详细露骨,将每个家族需要交出的核心武装和能换到的经济利益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
哪家能多拿一点油田,哪家能主导某个港口重建,哪家又能获得新的贸易特许状,全都说得明明白白。
这不再是商讨,而是通知。
是在告诉他们,你们过去赖以为生的武力被剥夺了,但赏给你们新的饭碗,至于饭碗里装多少饭,由我说了算。
蛋糕很大,但切蛋糕的刀,牢牢握在维克托手里。
念完之后,卡萨雷合上文件夹,退后一步。
维克托坐在高背沙发里,目光扫过面前这群衣着光鲜的德州豪强。
「方案都听清楚了?」他的声音低沉,「我这个人,很讲民主,谁有意见?现在可以提。」
书房里死寂一片,几个人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喉咙乾涩地滑动着。
突然,一个穿着深蓝色条纹西装的中年男人左右看了看,像是鼓足了勇气,缓缓举起了手。
「维克托先生,」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但努力维持着镇定,「我们威尔逊家族交出的两支边境巡逻队和两处训练营地,是所有家族里最多的!但分到的科罗拉多河航运特许权份额只有百分之十二?这…这不公平!」
维克托慢慢抬起头对着那个威尔逊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威尔逊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硬着头皮,一步步走到维克托面前。
维克托歪着头,笑着说,「你还真有意见啊?」
威尔逊都没反应过来。
突然,毫无徵兆地——
维克托猛地探身,右手快如闪电般抓起桌上那个沉重的水晶菸灰缸!
「砰!!!」
沉重的闷响炸开!
水晶菸灰缸结结实实地狠砸在威尔逊的额角上!
听的人头皮发麻!
威尔逊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眼球瞬间因巨大的冲击力而凸出,布满血丝。
他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轰然倒地,脑袋磕在厚地毯上发出又一声闷响。
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从他额角破裂的伤口里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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