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_往昔萧人女与今後赵家妻（1 / 2）

那日陪同雨倩前来赵家的萧长老，萧文瑞，率一众萧家人等候在门前，每个人都身着大红长袍，笑容满面，喜气氛围充盈於萧家。见赵霆下马，忙上前拱手道：

「赵公子远道而来，老夫不胜荣幸！雨倩能嫁於你，算是了却老夫的心愿！」

赵霆也谦卑拱手道：

「长老客气了，见此阵仗，霆深感惶恐。那日霆见到小姐，一见倾心，如漂泊茫茫的舟艇终遇属於自己的港口。霆如今是您的小婿，一家人不必客套。」

萧文瑞连忙拍拍赵霆手背，这孙女婿越看越欢喜。当初自家这唯一的孙字辈，明明温雅婉约，清秀佳人，更有着不可多得的才华，却连连被其他世族退婚，名声几乎跌至谷底。那些世家子弟只愿让雨倩做小妾或侧室，甚至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数落萧家没落，嘲笑雨倩那奇特的异瞳与怪足。赵家九子已是雨倩的最後机会，没想到促成一段良缘。更何况，这赵老九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木讷，隐隐有大鹏展翅之势。

「好～好～贤孙女婿，老夫无其他要求，只希望这可怜身世的孙女可以有位好夫君，两人过得高兴就好。」

说罢，萧文瑞一挥手，身後的两名仆人抬出一只紫檀木箱，箱体花纹乃是连绵的星云图案，是与北川皇室的皇室图谱意象遥相呼应，说明这个木箱来历非同一般。打开一看，箱内装着精心准备的贺礼，一对玉质温润剔透的白玉鸳鸯，鸳鸯栩栩如生，眼眸以黑玛瑙点缀，含情脉脉相望，寓意夫妻和睦；除了白玉鸳鸯外，还有一堆金银制饰品和书籍字画，其中书籍皆为萧氏先祖的收集或是自写的诗词文集，字画则是雨倩亲手绘制的白鹿图，笔触细腻，态样灵动，展现萧家诚意与书香底蕴。

可在这样的宝物面前，有一条手巾引起赵霆注意，萧文瑞注意到赵霆正看着那条手巾，便点头笑道，

「贤孙女婿好眼力！这条手巾是雨倩在这一个月精心绣成，她说能与你共结连理，自己也要亲手给赵公子一样礼物。」

手巾是上等蚕丝织成，白色缎面柔滑如水。手巾的四边绣着一圈粉红小花，花瓣层次分明，每一朵皆以细密的缠针技法绣成，花蕊以淡黄色勾勒，细腻得彷佛能嗅到花香，展现出雨倩精妙绝伦的女工手艺。手巾正中间，绣着一株突兀的枝枒，枝枒以深棕丝线绣成，线条遒劲有力，彷佛从缎面中跃然而出，枝头却无一朵花蕊，显得孤寂而未完，似在等待某个契机绽放。

赵霆听完拱手回礼，温声道：

「这份厚礼，孙女婿诚惶诚恐。雨倩温柔贤淑，霆何其有幸啊！」

赵霆与萧文瑞一同来到大厅，不多时，萧家内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两名丫鬟搀扶着雨倩缓缓踏出房门。雨倩头戴珠翠凤钗冠，嵌以玛瑙与明珠，式样简雅；霞帔以赤红绫罗织成，配以素缎披肩，仪态端方。手拿白鹿图案团扇半掩，只露出那一绿一蓝的异瞳。赵霆看着今天的美娇娘，心脏简直是会忘记跳动，脑中已经找不到有甚麽绝世优美词汇来形容，只好在心中说出那个粗俗字眼表达此刻心情，那便是，『爽』。

雨倩虽行一跛一跛，但每一步都走得谨慎，身形微颤却不曾迟疑。她想用最端庄的姿态，完成这场属於她丶也属於萧家的送别。按照北川皇朝古礼，新娘出阁前，须先拜别宗亲与家族长辈，以表感恩与离别。

行至堂前，萧文瑞端坐主位，萧家几位长老也已站在一旁。案前薰香缭绕，氤氲中似有往昔种种浮现心头。

雨倩扶着丫鬟，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她的手微微颤抖，却仍将身体挺得笔直，双膝落地如钟响。抬头看着萧文瑞，目光湿润，却没有一滴泪落下。

「长老……雨倩今日出嫁，从此为赵妇，不再为萧女。承蒙您多年养育之恩，雨倩无以为报……」

她声音轻颤，却字字分明：

「愿您身体康健，萧家兴旺。」

四座寂静。萧文瑞眼眶早已微红，旁人也是十分欣慰。搀扶的丫鬟早已低头拭泪，却不敢出声，众人都知道，天生脚疾异瞳，已是有别於常人了，年幼又遭逢父母双亡，被宗族接回後，萧家人给予一切的资源跟关爱，到了适婚年龄又被屡屡拒绝，心疼这位女娃。

萧文瑞眼中泛起泪光，亲手扶起雨倩，低声道：

「好孩子，妳父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嫁入赵家，要贤良淑德，好好与霆儿相处，……世家险恶，不像是妳在萧家友人呵护，要事事小心。但老夫相信，赵霆会护妳一生，如果，如果有甚麽委屈，尽管回来向老夫说，老夫就算拉棺拖命也会帮妳讨回公道，好孩子，去吧！」

雨倩点头，泪水滑落，很快被团扇遮掩，一旁的丫鬟也帮着雨倩擦拭掉泪水。拜毕，喜婆将红头巾高举於手，说了一句吉祥话，盖下那抹曾为萧家女的容颜，自此便不再为萧家女。

在丫鬟的搀扶下，雨倩缓缓走向花轿。霞帔微曳，步履一跛一稳。赵霆上前，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方才听见她跪别族亲的真挚言语，此刻内心百感交集。什麽礼制丶什麽规矩，狗屁～！，他只想给雨倩一个坚实的依靠。

他俯身贴近，声音低柔却笃定：

「倩儿，莫怕，夫君在。」

红盖头下，那双异瞳微微一闪，望着模糊的面庞，雨倩轻轻点头。她知道，往後这辈子他的夫君定会护她周全，不带一丝犹豫把手交给了赵霆。

赵霆示意让自己扶雨倩登上花轿，两位丫鬟也很识相地退开。轿帘缓落，随即鼓乐再起，炮竹齐鸣，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离开萧家，奔回赵家。

百姓早已聚满街头，刚目睹二人对望的那幕，无不啧啧称奇，议论纷纷：

「你看到了吗？九少爷竟亲自扶新娘上轿！真是百年不如一见」

「瞎吹牛，你有活到一百岁吗？」

「听说这位萧家小姐可是才华洋溢，温柔婉约！」

「可不是吗？我就曾见过小姐面容，那异瞳虽奇，但是其实是很温柔，一点都没有那种骄横小姐模样。」

一路上回程，依旧欢声雷动，鞭炮声丶喜乐声不绝於耳。赵霆心里踏实，自己有了家室，妻子还是一位聪敏，懂得自己的人，有道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懂自己的灵魂万里挑一。

照，迎亲队伍抵达赵府大院。红毯从门口一路铺至大厅正堂，丫鬟与仆从也都准备就位，宾客也是在一旁翘首已盼。赵家兄弟们也站至一旁静静地看着。与此同时，後院新房内，一位身着宽松红色丫鬟装的女子，正低头整理着新房的陈设。宽松的衣衫遮掩那诱人的身段，头发简单束起，刻意低头弯腰，不让人看清面容。右嘴角有那颗美人痣。她心中百味杂陈，暗道：「九爷今日大婚，既是欢喜，又不免酸楚。主母萧小姐才貌双全，鱼襄怎敢争锋？只盼能在此默默守护九爷，待主母接纳我时，再寻一席之地。」她轻抚着新房内的一匹桑蚕丝喜被，指尖颤抖，却强自按捺，专心准备接引新娘的差事。

花轿稳稳落下，喜婆高声唱道：

「吉时到——新娘下轿——！」

赵霆翻身下马，亲手掀开轿帘，温柔道：

「倩儿到了。」

他伸出手，轻轻扶着雨倩下轿，将她交由一旁的丫环搀扶，两人并肩走上红毯。

赵霆进入门中，目光飞快扫过宾客与兄长们的脸，当他发现七哥赵泓也从边陲而来，坐在大厅一侧，身着玄金色锦袍，气度沉稳，心中不由一暖，暗道：「七哥重情义，边关事务繁忙，还特意赶来。」他朝赵泓微微颔首，赵泓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眼中满是祝福。一同进入大院的雨倩，她的身姿引得众宾客目光纷纷聚焦。窃声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