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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无解的阳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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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无解的阳谋!

洛京贡院之内,青砖黛瓦的考舍整齐排列,宛如棋盘上的星点。众举子们纷纷进入自己木牌号所在的考舍。

江行舟推开考舍木门,一缕微凉的春风裹挟着细雨气息拂面而来。

他抬眼望了望檐角滴落的雨珠,这才踏入其中,反手将门轻轻掩上。

考舍虽仅半丈见方,却早已经被主持春闱的礼部小吏们收拾得极为齐整——一张榆木矮案,一盏桐油灯,一迭素白宣纸,连墙角都未见半点蛛网尘埃。

他取下考篮置于案头,从内取出[阴阳鱼砚台],又拈起一块极品松烟墨,添以甘泉水徐徐研磨。

墨条与砚台相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考舍内格外清晰。

窗外雨丝渐密,打在瓦片上如珠落玉盘。

江行舟凝视着砚中渐渐晕开的墨色,耐性的等待着主考官兵部尚书唐秀金,颁布会试考题。

此刻贡院三千考舍内,一万举子想必都在做着同样的事——研墨,静思,等待那道将决定命运的考题。

万座考舍内。

荆楚道解元宋楚望端坐如松,指尖轻叩案沿,眼中似有江涛翻涌。

他想起自己洞庭湖畔的几十年苦读,那卷被翻烂的《楚辞集注》至今仍在客栈的行囊中。

巴蜀道解元刘春提笔蘸墨,笔锋悬于纸上半寸。

青城山的晨钟暮鼓犹在耳畔,乘坐舟船离开巴蜀,在船上日夜的吟诵声,此刻竟与心跳渐渐重合。

中原道解元曹瑾忽然轻笑一声,将腰间玉佩解下压在砚台旁。

这块中原道嵩阳书院院君,大儒弟子佩,今日要麽染尽墨香,要麽.

他摇了摇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大周十道的举人解元们,皆端坐考舍,神情严肃而凛然,屏息凝神,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

他们都知道,附近考舍里坐着怎样一个怪物——江南道解元江行舟,这个大周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最强劲敌,令人感到绝望,震动洛京文坛。

此次赴考洛京,有不少实力弱的举子已经臣服,称其「文曲降世,鬼神之才」。

但——

他们这些最骄傲的大周十道解元们,二三十载寒窗岂是虚度?

万里赴考,怎能空回?

没有到最后的一刻,他们又岂肯认输!

万一,江行舟发挥失常。

或者他们超常发挥,碰巧遇上自己最熟悉丶擅长的考题说不定,本届春闱会元就是他们了。

雨打瓦檐声中,他们神色仿佛被点燃——

在此刻,

同时向那个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亮出了自己的锋芒!

「铛~铛~铛~!」

铜锣声碎,墨战将启!

「开考喽!」

三声云板馀韵未消,贡院朱墙内骤然响起衙役班头沙哑的吆喝。

铜锣「咣」地一震,惊飞檐角栖息的雨燕。

礼部三十名低级书吏鱼贯而出,每人高举一块檀木考牌。

新墨淋漓的考题在雨中泛着青光,随着他们疾走的步伐,在上万座考舍间投下流动的阴影。

春闱会试的主考官其实早已经心中酝酿构思写好考题,但是为了避免有人窥视,中途提前泄露考题。

主考官都是在临考的前一刻,才会在贡院内,在众位副考官丶五位翰林院的监考官面前,当场写下会试考题。

然后令礼部的众书吏们抄撰在考题板上,举着巡场,展示给考舍内的众举子。

「不知国,何以治?

大周天授十六年会试第一题:以大周十道之名『中原丶荆楚丶江南.』为题,写诗词赋文章」

江行舟瞳孔微缩——考题竟是以大周十道为名!

他眼前蓦然浮现离乡时,钱塘潮头万马奔腾般的浪涌;

想起渡长江时,同行的江南学子立船头高诵「路漫漫其修远兮」;

入洛京那日,正遇几位中原老儒生在乡野间,给秀才们讲授《春秋》,白发与黄土几乎融为一体.

「好题目!」

江行舟不由一笑。

这是要所有举子考生,在寥寥一篇诗词文章之中,写下他们心目中的故乡。

「啪!」

一滴墨从悬停的笔尖坠落,在砚台上绽开一副恢弘,大气磅礴的大周圣朝疆域图。

「什麽?

以大周十道之名为题,任意写一篇诗词赋?

且数量不限?(不可重复同一选题)

这样的话,我唯有写『江南』.!」

顾知勉呆住,手中的狼毫悬在宣纸之上,墨汁凝成饱满的一滴,却迟迟未落。

他自幼生于江南水乡,看惯了江阴县的小桥流水丶烟雨楼台,笔下不知写过多少「杏花春雨」丶「画船听雨眠」的句子。

自然,要写一篇「江南」!

但此刻,这最熟悉的两个字,却让他指尖微微发颤。

——太公平了。

公平得近乎残酷。

没有刁钻的「破题角度」,没有晦涩的「经义典故」,甚至连「文体」都不作丝毫限制。

这是他看过,最公正的春闱会试考题!

没有任何取巧丶偏袒的馀地!

但是,往往难度也是最高.这意味着,所有考生都能拿出自己毕生最得意的真才实学,在这方寸考卷上倾尽所有。

「嗒。」

那滴墨终于落下,在纸上晕开一片朦胧的烟青色,恰似江南晨雾。

顾知勉忽然笑了。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站在金陵贡院外,看着放榜时有人狂喜有人痛哭。

那时他便明白,科举场上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刁钻的题目——而是那些与你同样才华横溢的对手。

他的对手,是其他一千五百名江南道的举子考生!

狼毫终于落下。

某座考舍内,巴蜀解元刘春激动的面色通红,一拍案几,指节重重叩在案上!

「砰——」

一声闷响在青石砖上荡开,惊得巡考官皱眉望来。

「妙啊!

这道考题,出的太好了!

主考官唐大人,真的是公正无私,毫无私心啊!」

他却浑然不觉,眼中燃着灼人的火光。

机会!

这考题简直是为十道举子,量身定制!

大周天下十道,都是他们各自生活的地方。

他们每个举人,都熟悉自己的一道之地。

而其他人,除非曾经长途游历丶长期生活,否则根本不懂其它的风土人情——如何能写出好的文章。

这需要极其强烈的生活体验!

十六岁的江行舟,就算才高八斗,也只是在江南生活过!就算外出游历,走马观花看几日,那也毫无生活体验。

又怎会懂得——

剑门关的朔风是如何割裂蜀锦般的云霞?

都江堰的浪涛在子夜会发出怎样的龙吟?

青城山的道锺撞碎晨雾时,连带着整座山林的露珠都在震颤?

「呵」

「这些妙处,非身临其境,如何能懂?

江行舟一介江南举子,他如何能懂巴蜀山川之雄奇?

你江行舟从未去过巴蜀,想要写一篇『巴蜀』顶级[鸣州],乃至[镇国]级的诗词文章,可能吗?!

不可能啊!

只有我能写!

这意味着,我完全有机会,和江行舟平起平坐!!」

刘春激动的笑,不慎咬破自己的舌尖,血腥味混着松烟墨在唇齿间弥漫。

这意味着,他和江行舟的实力,被大幅拉平了!

他提笔蘸墨时,手腕悬得极稳,仿佛握着峨眉金顶那柄镇山的青铜剑。

纸上巴蜀,当有剑气!

墨落宣纸的刹那,他听见隔壁一位江南道举子考舍传来不紧不慢的研墨声——那节奏太过从容,像极了西湖画舫上歌女随手拨动的琵琶,慢调轻叹。

刘春在宣纸上写着草稿,忽然想大笑。

江行舟啊江行舟,

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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