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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请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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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请求

午后的阳光带着春日特有的慵懒,透过稀疏云层洒在大营村的田野上。

村北的土路被卡车碾出两道深深辙痕,李哲带着几分酒意从卡车副驾驶室跳下来。田间清新的冷空气,让他脑子清醒了几分。

虽说李哲买了轿车,可每次回村他依旧偏爱搭运菜卡车。

一来是卡车每天往返京城和廊方拉菜,顺路搭乘不用额外费油;二来他太清楚村里人好攀比的性子,开着亮的轿车回村,保准要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着问东问西,那种扎眼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刚站稳脚跟,李哲就望见自家蔬菜大棚周围聚拢着黑压压一群人。

自从月初他放出话,允许民兵和新招的工人合作种植大棚蔬菜,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十里八乡。本村和邻村的农户们天天在大棚外围着,都盼着能跟着他学技术丶种大棚。

起初李哲还耐着性子,亲自给来访者讲解种植大棚的风险丶合作的规矩和签协议的细节。

可架不住人越来越多,同样的话重复几十遍后,他实在烦了,便琢磨着找人代劳。

最先想到的就是朱益民一一他蔬菜种植经验丰富,也能服众,现在是四季青公司的核心成员。

然而,让他接待了几次,却总是出岔子,他这个脾气倔,遇到对眼的还能耐着性子讲,碰上那些光想占便宜不愿吃苦的,当场就梗着脖子呛人。他的想法是没错的,只是不够圆滑。

后来又试了几个工人,才算找到林小虎和周青禾这两个合适人选一一林小虎脑子活络嘴巴甜,

周青未性子温和有耐心,再加上父亲老李从旁协助,三人轮值总算把接待的事理顺了。

看到人群朝自己涌过来,李哲下意识就想转身躲进大棚。

他刚从镇上谈事情回来,一身疲惫还没缓过来,实在没精力应付这群热情过头的乡亲。可脚步还没挪动,就听见人群里传来熟悉的招呼声:「李老弟,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李哲抬头一看,人群中挤过来个穿蓝色工装的汉子,正是镇罐头厂的谢厂长。「谢厂长?您怎麽来了?」

谢厂长脸上堆着憨厚笑容,搓着双手说:「特地来给您道谢的!」

李哲跟周围农户们简单打了招呼,示意林小虎先代为接待,便领着谢厂长往三号大棚走去。

刚掀开塑料门帘,就见父亲老李正蹲在桌边整理东西,看见儿子进来,立刻指着桌上物件说:「老二你看,这些都是谢厂长带来的礼,有罐头丶鸡蛋,麦乳精和点心。」

「谢厂长您这就见外了。」李哲拉开塑料凳坐下,眼角警见桌上还放着个印着「奖」字的搪瓷脸盆。谢厂长连忙摆手:「李老板可别这麽说,这些不是我送的,是厂里上百名工人的一点心意。」

「哦?这话怎麽说?」李哲端起父亲递来的搪瓷缸子,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驱散了不少酒意谢厂长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您前阵子从我们厂收的两批罐头,一开始只付了定金,我们都以为尾款要拖到猴年马月。没想到前几天金老板直接去厂里结了全款,还说是您特意交代的。

这笔钱一到帐,我们就给工人补发了好几个月的欠薪,大夥别提多高兴了,都吵着要来给您道谢呢!我们厂长怕人多叨扰您,就让我代表大夥送点东西过来。」

李哲闻言笑了笑:「这都是应该的,做生意讲究诚信为本,哪能拖欠货款。」

谢厂长却郑重起来:「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们厂可是救命钱啊!」他接过老李续满的茶水,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喉结滚动着似有难言之隐。

沉默片刻,李哲主动开口:「你们厂打算什麽时候覆工?」

这句话像是解开了谢厂长的话匣子,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来,声音也低了八度:「难啊!我们派了不少销售人员出去跑渠道,要麽嫌我们罐头贵,要麽嫌品种少,跑断了腿也没谈成几笔生意。」

他顿了顿,手指紧张地抠着搪瓷缸子的边缘,「李老板,不瞒您说,我今儿个来是想问问,您能不能再从我们厂收一批罐头?」

李哲挑眉:「贵厂还有番茄罐头?」

谢厂长摇摇头:「番茄罐头早就卖完了。我们仓库里积压了不少猪肉罐头,品质都是实打实的好,价格方面我们可以按低于成本价卖给您,您看成吗?」

这话让李哲有些异,他放下茶杯看着对方:「谢厂长,上次陈镇长在场的时候,他就提议过让您低于成本价出售,您当时不是担心工人有意见,怕他们不理解吗?」

谢厂长脸上露出苦涩神情:「您说的没错,当时确实怕工人闹情绪。但这次不一样了,我们派了二十多个骨千出去跑销售,回来后都建议降价促销。

厂里开了全体员工大会,吵了整整一下午,最后总算统一意见,同意低价出售回笼资金。」

「我们前两批已经收了两万八千多块的货,这笔钱还不够周转?」李哲有些不解。

谢厂长重重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拧成了疙瘩:「我厂上百号工人,每个人都欠着将近半年的工资,还欠着原材料供应商的货款。

那笔钱刚到帐,工人和债主就都闻着味来了,一分没剩全用来发工资还帐了,现在厂里又空了李哲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盘算起来,

在他看来,罐头厂的症结根本不是缺资金,就算现在注资进去,找不到稳定的销售渠道,迟早还是要陷入困境。

这年头正赶上双轨制改革,计划经济的惯性还没完全褪去,市场经济的规则又没健全,营商环境复杂得很。有时候就算价格便宜丶质量再好,没人脉没渠道照样卖不出去。

更何况猪肉罐头出口苏联的利润太低,就算低于成本价收购,也远不如蔬菜罐头赚钱。

要是把价格压得太低,罐头厂的工人说不定背后要骂他趁火打劫;可要是高价收购,自己又无利可图,纯属吃力不讨好。这种赔钱还得挨骂的事,李哲可不会干。

他斟酌着措辞,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委婉:「谢厂长,不是我不愿帮忙,实在是猪肉罐头出口利润太低,我们最近暂时没有收购计划。」

谢厂长脸上的希冀一点点熄灭,最终化为深深的无奈,他站起身来:「我明白,我明白,是我强人所难了。」

李哲客气地将谢厂长送到大棚门口,看着对方落寞离去的背影,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

他原本确实有租赁罐头厂生产线的想法,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而且这件事早就交给金百万去跟进了。

每个人各司其职才能把生意做长久,他可不想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那样非得累死不可。

接下来的几天,李哲留在村里处理合作社的事。

大营蔬菜合作社的名册上,加入的农户已经超过了百人,他联合农户规模化种植的构想,也算初步走上了正轨京城。

1989年4月12日。

傍晚的夕阳把东直门内大街染成橘红,暖融融的。下班的自行车流跟归巢的鸟群似的,车軲碾过柏油路,沙沙地响成一片。

李振国蹬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车筐里两瓶汾酒用网兜兜着,车身一颠,

酒瓶就轻轻撞出「叮当」声。

他侧头问后座的陈淑萍:「大姐和姐夫今儿个咋突然请客?」晚风掀起陈淑萍鬓角的碎发,飘到他胳膊上。

陈淑萍把脸贴在丈夫后背,闻到淡淡的机油味混着肥皂香,笑着说:「谁晓得呢,反正不用咱掏腰包,去了就吃呗。」车铃叮铃铃掠过街角修鞋摊,补鞋匠正把铁砧子往三轮车里塞,锤子钳子叮往车斗里扔,准备收摊回家。

转过街角,东兴楼的飞檐冷不丁撞进眼里。

青砖灰瓦的仿古建筑浸在暮色里,透着股庄重劲儿。飞檐翘角挂着风铃,晚风一吹,叮铃铃转得欢。门媚上「东兴楼」三个鎏金大字被门灯一照,金晃晃的,门两侧红灯笼让风刮得响。

「,这地方真气派。」李振国捏着车闸停稳,仰着脖子打量三层高的楼。重新开业七年的东兴楼正是红火时候,玻璃门里暖黄的光漫出来,隐约能听见杯盘碰撞和说笑的声儿,热热闹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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