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情仇恩怨明日休(1 / 2)
第78章 情仇恩怨明日休
听了鹤笔翁这话,云长空面带笑容,仿佛毫不经意,只是看着赵敏。
赵敏面色通红,高兴得几乎讲不出话来,过了半响,才嘻的一笑道:「你愿意为了我拼命,就不怕死在这里?你为什麽要为我拼命?」
要说愿意为赵敏拼命的人,车载斗量,无以计数,但不同的人要为她拼命的话,听在耳中,心内所起的反应,自然是大不相同。
千万牢记,不是谁说一样的话,都会是一个结果!
云长空乃是年轻英俊丶武功高强的少年公子,她内心本就生有喜意。又知道长空受伤之身,再听这话,心底生出了一股从来未曾有过的柔情蜜意,那种甜丝丝的感觉,让她十分受用。几乎要把眼前的困境给忘了。
云长空微微一笑,道:「你这个年岁本来不该有嫁人之事,这皆因我而起。你怎麽也救我几次,不为你做点什麽,就这麽走了,那也心下难安,修为绝无寸进。活着也没意思!」
此话一出,赵敏身子一震,俏脸煞白,缓缓道:「我救你,那也是有坏心的,希望让人误会你,让你无法在汉人中间立足建功而已,这你是知道的。」
云长空怎能不知赵敏阴谋,可与之相处,他并未感觉多少虚伪,赵敏有的只是傲娇可爱,温柔听话,足见任何阴谋诡计,也磨灭不了人的本心。
长空悠然一笑道:「凡事只问结局,不问起因。你不管怎麽想,救我却是事实。
要问起因,张四侠救我全家,也是他以为张五侠气急,真的杀了龙门镖局满门老幼,他深知天下镖局为一家,这才提前对名头最大的三家大镖局施恩,好阻止他们兴师问罪。
难道因为张四侠本意不是救我家,就能否认人家救人的事实?
龙门镖局丢了俞三侠这个镖,难道因这原因,他全家老幼就该死?若如此,张真人派弟子去保护对方全家,反而就是错的了?
就是玄冥二老投身王府,那也只是为了自身享受,并非真有多少忠心,难道就否认他们是你属下的事实吗?」
说到这里,玄冥二老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点头。江湖上从来看的是事实,而非起因,
赵敏心头却是酸楚难当,猛然摔脱了云长空的手,拔步便向前奔去,凄然笑笑:「是呀,你云大侠吗,一生行事,但求心安吗!好的很!」
要知道赵敏只是一口气晕过去了,一口气一顺,也就醒了,只是她心里知道云长空不完全信自己,便想听听云长空从玄冥二老口中知晓自己要嫁人的反应。
盖因她知道玄冥二老奉了父兄严令,要带自己回家,这是绝不会打折扣的。
只是因为忌惮云长空武功,生怕杀之不得,反而破脸,惹得后患无穷,这才不出手。
然而玄冥二老不知道云长空底细,才为其气势所忆,可赵敏对其左胸伤势一清二处,云长空此刻神功再强,单手独臂,也绝不能抵过二人联手。
但她又明白,鹿杖客为人奸细,倘若自己直接说愿意与之回家,那与自己昨夜偷跑的初衷大为不符。
说不定他会察觉出端倪。
那鹤笔翁脑筋迟钝,为人心狠手辣,只需鹿杖客一个眼神,他就会出手。那时自己根本阻止不了,这才一醒,就先拿两人未奉命杀云长空的话,扣住两人。
但听长空愿意为她拼命,本还高兴,谁知却是为了心安。
这摆明自己与张松溪之流,在他心目中并无区别啊,赵敏怎麽能接受?
要知道但凡女子心喜某人,什麽道理,什麽是非对错,就不是必需的重要了!
她要的就是对方能与自己一条心,这才是根本所在!
但有好多男子不大懂,觉得我又没错,你生哪门子气,反会觉得女子简直莫名其妙!
而有些人,道理都懂,却因性情问题,不愿低头,做不出来,也就让好多缘分直接死在萌芽状态了。
而这也是很多人,觉得这家伙明明是个渣男,经济丶外在条件也都不比自己强,可人家为何能够频频俘虏女子芳心,而自己不行。还对此大为不解,其实就是不如人家嘴甜皮厚,扑的下身子而已。
故而赵敏句句带刺,激得长空心浮气躁。杂念丛生。
云长空听得出她心情甚是激动,却想到了别处,心想她刚才就装睡,这会又玩欲擒故纵,心思多变,你不是要学我武功吗?我就以不变应万变。随即上前几步,说道:「你不是要跟我学武功吗,我答应你了。」
赵敏嗔道:「谁稀罕吗?」又猛然一甩手,突然脚下一拌,「啊哟」一声,向前摔了下去。
她武功不弱,本在在地下一按,便能轻轻跃起,可此时却跪在了地上,
云长空本要伸手去拉,但离她约有半尺,却又缩回了手,说道:「我学的是佛门大法,练的是道门正统,想要修习,必然放下争竞之心,这心里保持空明清静。」
他说到这儿,深深看了赵敏一眼:「你聪慧无比,我认识的人中,以你为第一,但老是想着勾心斗角算计人,哪怕资质再好,神功再妙,强身健体有馀,武功难入上乘!
你跟我只有找个清静幽僻的所在,才能得习我之神功!」
玄冥二老忽地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鹿杖客道:「难道达摩丶王重阳,没有争竞之心吗?」
云长空冷笑道:「鹿老儿,去理解一下,老子说『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徽」,佛门为何说「诸相非相,云空不空!」
玄冥二老不禁一愣。
赵敏插口道:「既然要心中空明,那你为何要与殷天正争?为何要救俞岱岩?还不是心有恩仇!」
这话一出,玄冥二老暗暗唱彩。
云长空笑道:「赵姑娘,你自负聪明,实则就根本不理解,何谓空与不空只在转念之间,什麽叫佛魔一念。」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生活里很多东西,看似实有,其实也在不断变化,没有永恒不变的形态。
既不执于「有」,也不执于「空」,从而获得更通透的认知。
所以什麽言而有信,什麽胡汉两立,等等极为重要的东西,在云长空这里,本就不是一回事。
要知道他神功未成,本就不想理会什麽五年之约,不愿出山,却又出山,不是自己本心,而是觉得自己欠云鹤,替他做了断,给一生划个句号罢了!
那面「晋阳镖局」镖旗是云鹤的一生,不是云长空的。却让自己险死还生,才有接过旗子,莫名之感。
只因这本就不是他一个修习空门大法之人,想要追求的。
赵敏站了起来,抬头向天,沉吟半响,忽道:「云公子,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心地空明,悠然清静,不过人各有志,我是郡主,我爹是汝阳王,我还结识了你这样一个有本事的朋友,若是隐居避世,真是辜负了莫大造化!
你既然想为我做点什麽,以求心安。我也不能辜负你的好意,误了你的修行,当然,也是为你自己成就好事。」
云长空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想带赵敏到人迹罕至的地方,让她渐渐定下心来,再也不理这争斗残杀,对谁都好!
可现在来看,赵敏做不到,同样,她对自己或有好奇或有好感,但还达不到对待张无忌那般可以抛下一切的层次!
云长空点头说道:「什麽事!」
赵敏盯视了他半响,一字一字道:「立刻成婚!」
云长空第二次听到了这话,心境又与之前,颇有苦涩:「跟你吗?」
「呸!」赵敏蛾眉一颤,说道:「小女子乃是蒙古蛮夷,怎配得上你云大侠?
令尊在晋陕甚有名望,交游广阔,否则也不敢起心造反。
你云大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名扬天下,固然遭人嫉恨,却也必让人心慕不已。
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或者名门大派的女侠都是翘首以待,只要你说句话,自然有人替你三媒六证,不用几天时间,就给你办置齐全了。届时你解决了终生大事,抱得美人归。
我呢,就用刀架脖子,逼我父王,估计也就不用嫁人了,你看可好?」
云长空雾时间,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一种无可名状的伤感涌了上来,
然而这种心情一出,陡地心头乱跳,
他本来心中认定,自己对这位举手要杀丶动口即嗔的小女孩,没有男女之情!
替她担忧焦虑,也不过是人之隐心而已。
而赵敏爱他那也绝无可能,
但此刻这种心情,又是从何而来?
这种心情与之前自己想要杀尽魔教人的思想如出一辙,甚为突兀。
云长空此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想到前世扫地僧说过的话,以及石破天的经历,猛然悟及,自已不知不觉,又走上了走火入魔的路子,心知自己再在江湖上厮混,沉浸恩怨情仇之中,伏魔功力越深,越危险!
看来此间事了,自己必须得回山再修了。
云长空呆了半响,才发出一声长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我以为懂得很多道理,
花了多年苦功,才勉强小成。
可到了今天,我才明白,道理容易做来难,我还差的远啊!」
「你少信秃驴那些鬼话!」赵敏见他眼神明亮,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祥:「你究竟答不答应我啊?」
云长空微微一笑道:「郡主娘娘,这世间富贵权势,男女情爱,都是镜中月,水中花。
我此刻才明白我所练神功,伏的不是外魔,而是内魔。所以我一只脚早就出了家,而我却仍旧放不下俗事,南辕北辙,才有今日之事。我就该出家。」
赵敏气道:「你,你—你就是故意说这种话来讥刺我,来气我。」
云长空双手合十,说道:「此番只待俗事一了,我将遁入深山,苦修禅功,所以你刚才的话,
我不答应,却也答应了。」
说着袍袖一拂,一股轻风过处,身影修地飘闪,好似行云流水,瞬间无影无踪。
赵敏心潮翻涌,鼻酸眼热,眼中有如蒙了一层水光,突然叫道:「云长空,你不出家,我看不起你!」
云长空其时身子已在里许之外,声音悠悠传来:「郡主,成吉思汗丶忽必烈权势煊赫,如今他们又在哪儿?天若有情天亦老,世间原只无情好,世上一切,最终都是虚妄。
你若真的放不下,只要多修善果,将来良缘美婿之望,还是有的。」
他这句话,竟然空林寂寂,更无回音。
赵敏木然听着,心中悲苦难抑,眼神渐渐凄楚起来。
良久,良久,眼泪突然决堤而出。
赵敏哇的一声,蹲了下来,抱膝痛哭。
鹤笔翁哪里懂男女之情,说道:「郡主,云长空不识抬举,你这样不是贬低了自己身份麽?」
「闭嘴!」赵敏向来生性骄纵,虽在云长空面前是一个样,但她的性情如何便能改变?
鹤笔翁觉得没味,看了看师兄。
鹿杖客便向赵敏走去,说道:「郡主,你别生气,你知道云长空为何如此吗?」
赵敏收了哭声,抬头道:「你知道?」
鹿杖客笑道:「他刚才为了你,大显神功,使我们全都大开眼界,你看那颗树。」
赵敏转过头看了看,一抹泪,喜孜孜地道:「的确厉害,那你说说,他为何如此!」
鹿杖客道:「我也一直在想,他如此年岁,武功之高确是惊世骇俗,这是从娘胎里修炼也不可能,这是何原因。今日我才明白根由!」
赵敏道:「你说啊!」
鹿杖客道:「你见过金刚门的和尚,没见过少林寺的和尚,那些修为高深之人,或是慈和,或是严峻,或是狂放,或是憨态可,这皆因佛门武功与性相合,他们修持日久,自然而然成了这样。就是我与鹤兄弟看着也是冷冰冰的,实则一个道理,就是玄冥神掌练出的玄冥真气,至阴至寒。
但我们都是形态单一,云长空时如暖阳,时如秋冬肃杀,时而有雄霸,唯我独尊之气概,时而清风拂面,仿佛不在意一切。
这些不是他的本相,实则是他修炼内功所至!
他说如今只是小成,那就是小成,故而此神功他能放而不能收,能行而不能停,已经有了巨大隐患!」
「隐患?」赵敏听的面容苍白,仿佛不是听武功,而是什麽邪法,疑惑道:「他神功未成,又怎麽了,与他的行为有什麽关系,我还是不大明白!」
鹿杖客道:「佛门那些秃驴,都讲究什麽以空明为旨,所以他内功深到如此境界,早就该如如不同,视美色如红粉骷髅。」
赵敏眉眼飞动,若有所悟。
鹿杖客接着道:「他明知我们带你去见王爷,于情于理,他都没资格阻拦,可他硬显神功,要逼走我们,实则就是因为心中在意你。」
说着一指眼睛:「我刚才一直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看能不能偷袭,只是适才对你关切之意天然流露,我才不敢妄动啊!」
「哈哈」赵敏听到这里,开怀大笑,因为她知道云长空还有伤,却还如此关心自己,说道:「你说的隐患什麽意思?」
鹿杖客见她笑了,知道带回家有门了,他总不敢真的将赵敏强行带回家,接着道:「这种事在别人身上也没什麽,可他修习佛门神功本就未成,所以达不到那种可放可收,圆融自在的神妙之境。
他察觉出自己被你拨动了心弦,乱了定力,他意识到了厉害,若再与你纠缠不清,轻则功无所进,重则走火入魔,所以看似潇洒而去,实则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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