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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远朝主座抬手道,“请君示下。”
见陈今昭的目光几次飘过了罗行舟,他忙替其说了句公道话,“罗兄的人品我信得过。虽脾性怪异,我行我素了些,但品性值得相托。”
他与罗行舟相处的时间最久,所以也算是最了解对方之人。对方人不坏,也就是嘴巴贱了些,又颇为自我,常让人恨得牙痒痒。
罗行舟的小眼朝陈今昭倏地斜过去,“你看我做什么!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有我嘴巴严!”
众同年怒视他,他全都瞪回去:“我说的不对吗!”
周明远叹气。
陈今昭忙移开目光,她也没旁的意思,只是觉得罗行舟若参与了此事,怕是要被他父亲打断腿。
对于罗行舟,她的感觉也很复杂,真说厌恶也谈不上,可能更多的是看他那不可一世的贱模样,就想揪着打一顿。至于其秉性,她还是认同周明远所说。
沈砚让在场众人都坐下。
“既如此,我就与诸位说个大概。吾三人也用不着诸位同年舍生忘死的相助,朝宴与我正求改良之法,所谓一人技短众人计长,诸位听后若有好的建议,还望畅所欲言。”
他看向周明远,解释先前的事,“之前寻你,是因为吾三人联名首倡之后,必定深处旋涡之中。我只望那时周府即便不为吾等发声,也万望保持中立,莫让士林对吾等口诛笔伐。”
周明远正色抬手:“义不容辞!”
沈砚谢过,再次看向在场众人,简明扼要的说了田税变法之事。他说了新田税的一些内容,说了对变法做的准备,以及先行者鹿衡玉在荆州做的事。
整个厅内除了沈砚的讲述声,一片寂静。
土地是世家的命脉,而田税变法,就是撅世家的根基。
在场同年的面色皆变了。
他们完全可以预见此变法提案过后的腥风血雨。
“真正说来,田税变法是我首倡的,但先舍生冒死去施行的人是鹿衡玉,在户部殚精竭虑统筹一切的人是泊简兄。”在沈砚说完后,陈今昭接过话茬,面对着众人投来的目光,轻声缓缓说道,“说来惭愧,我也是前两日方知他们二人所行之事。但他们想摒弃我是断然不成的,三杰同气连枝,荣辱与共,岂能容他二人独美?”
众人不由会心一笑,厅内气氛缓和些许。
沈砚无奈看她一眼。
陈今昭看向众人,道,“其实我非诸位同年想的那般,不惧生死,舍生取义。那日与泊简兄谈过之后,我也彷徨过,迷茫过,不知自己走的这条冒险路是对还是错,值不值。我都不敢细究,于那一刻我有没有打过退堂鼓。”
她歉然的看向沈砚,对方摇头示意无妨。
“但那一夜我做了个梦,梦里出现了很多人。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伯,辛苦耕种一年,到头来被世家收走九成粮食,岁末之际带着全家老小吃着冻雪饿毙在家门口。”
“有佃户秋收后交不起足额的粮食,家里年幼的女儿就被拉走抵债,没过半月就盖了白布被抬了回来。”
“有荒年时候,本来有些恒产的百姓家,为了吃口高价粮活命,不得已贱卖了自家良田。非是他们想贱卖,而是对方压的就是那个价。但活过了灾年又能如何,之后没田没地的人,还不是得卖儿卖女,到最后贱卖自身,为奴为婢。”
“入京那会,我见到个卖炭翁,因为怜悯他岁数大还在大冬日,顶风冒雪入城卖炭,所以每每卖炭都从他那买。据老翁所说,他不愿为人佃户,故而才做起了卖炭的活计。但这个冬日没过完,卖炭的却换作了他家的儿郎,问了方知,那老翁为省些火炭多买些银钱好缴足人头税,竟活活冻毙在一个大雪寒夜里。”
陈今昭至今都能想起那老汉皲裂开口的手,与那张冻疮遍布的脸。她看着在场众人,“卖炭的冻毙在寒夜里,哪怕至今想起来,我都觉得这世间如斯可笑。”
她指向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入耳,“不是梦,上述那些皆是我亲眼所见。其实我的见到的何止一桩、两桩、三五桩,二十多年,这些不平事我见到的有成百,上千。”
面对着或怔然或沉思或惊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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