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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0章 无血义,无上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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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文匽武,不仅仅是士大夫搞出来的一种风力舆论,更是一种长期没有战争,军队战斗力自然衰亡的必然。

比如,戚继光丶俞大猷丶李成梁丶马芳丶刘綎等常年带兵打仗的大将都知道,军将第一要务,就是决计不可贪功冒进。

光是不可贪功冒进这麽一句话,李如松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但李如松在朝鲜战场吃亏之前,还是不把这句话当回事。

时间稍久,人们都会忘记这一铁律。

没有战争,则将领和军兵之间就没有血义,将领就会视军兵为奴仆,军队组织度下降,战斗力持续下滑,各种烧杀抢掠之事,必然层出不穷,再加上兴文匽武的风力舆论,这匽武就变成了必然。

「杜绝兴文匽武,难不成靠养寇自重不成?」朱翊钧眉头紧蹙,按着戚继光这个说法,只有养寇自重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也不尽然。」戚继光十分肯定的说道:「比如重开西域,比如倭国,都不是十年,二十年可以彻底解决的,还有此时的西南,都是用兵的方向。」

大明这次平定播州之战,这一记重拳,只能管二十年左右。

二十年是一代人的时间,下一代西南土酋们就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得再来一次,如此循环往复,再配合改土归流,大明对西南王化可以持续进行。

陛下的恩情还不完,但是会被人忘记,只要二十年,就会忘得一乾二净。

养寇自重是小道,主要看朝廷的战略,如果朝廷不想开疆拓土,选择精算失地,那地方军也只能养寇自重了,但朝廷战略还是开疆拓土,那就没必要养寇自重。

大明朝廷是个郡县帝制,主要还是看皇帝是否有雄心壮志,一旦皇帝懈怠,大臣们闻到了味儿,自然竭力制造承平日久的景象。

应州之战,大明武宗皇帝和小王子,几十万大军在应州城外打了五日,大明并没有取得彻底胜利,是小王子收拾了战场,所以最后大明能统计的首级功只有十六人。

但这一战,军兵将帅之间就有了血义,小王子几十年不敢南下了。

「如此。」朱翊钧结束了这次的戎事奏对。

「臣等告退。」戚继光和凌云翼起身告退。

张居正单独留下,主要是和皇帝沟通下稽税事宜,包括戚继光提到的对稽税院进行内部清查,张居正这次的整肃,需要皇帝的支持,没有皇帝支持,他一事无成。

大明这架庞大的机器开始转动,积极备战平播之战,即便是梁梦龙还没有入川,但小规模的冲突已经开始。

杨应龙,他后面有人,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一群觉得川中空虚,可以趁机做事的西南土司世酋。

大明有制度对这些土司世酋进行管理,而这次这些土司世酋的谋叛,倒也不是要再建大理国,而是希望朝廷的缰绳能松一点,比如这个动辄砍头的会勘制,如果杨应龙成了,那其他土司世酋就不会参加会勘了。

要是朝廷赢了,那只能继续前往成都或重庆会勘,被朝廷审问。

大明军前期侦查,做的并不顺利,隐藏在大山里的生苗,开始频繁袭击大明入山的斥候。

刘綎打仗是十分专业的,他很快就调整了战术,不急于一战定胜负,而是制定了步步为营的战术,让熟苗指路,一层一层的打掉所有的据点。

前半年只是小规模的战争,试试斤两,而非总攻。

在大明准备战争的时候,金山国君朱翊鏐丶金山水师总兵骆尚志,在二月份后,开始了军功爵名田主制的第一步,征伐蛮夷,这第一步,要打通前往少女银山的路,恢复金山城小银山的开采。

一年产出三百万两白银的银矿,对大明实在是太重要,对金山城也太重要了,黄金不能直接当钱用,但白银可以。

但战争进行的并不顺利,因为金山国在两线交战,导致兵力分散。

「一定要照顾好所有的伤兵,把潞王府留存的所有药品,全部拿出,用于治疗军兵。」朱翊鏐站在伤兵营的门口,他刚刚视察了这次出击受伤的二十名伤兵。

不需要别人讲,朱翊鏐已经明白了血义的根本含义。

看着伤兵躺在病榻之上,血肉模糊疼痛难忍的模样,朱翊鏐完全明白,他的一切,都是由金山国人用血肉和性命在供养。

金山国和霍皮人因为少女银山再次发生了战争。

大明要打通前往少女银山的路,被霍皮人阻隔,而霍皮人的酋长,则要求金山国交出他的女儿伊薇莫妲,这个女子,是潞王府万国美人之一。

这都是藉口和理由,这是生存之战。

「霍皮部可以赢我们很多次,但他们只能输一次。」骆尚志对着朱翊鏐说道,这次这二十名伤兵,是金山国吃了点亏。

吃亏的原因很简单,金山国兵力不足,骆尚志和一千五百水师军兵这段时间,不在金山城,而是在南下1400里水程的长滩港(今洛杉矶)。

水程1400里,扬帆起航五日就到了,长滩港地理位置优越,全年不上冻,一年下雨12寸,地势平坦,大明在这里开拓了两百万亩农田,每一万亩设立了营堡,共计两百个种植园建立在长滩港。

骆尚志前往长滩港坐镇,是墨西哥总督府一夥海盗游荡到了这里,骆尚志刚把海盗尽数消灭,就马不停蹄丶船不降帆的赶回了金山城。

这就是当下为何金山国举步维艰的原因,两线作战,还是太过于吃力了,但两个方向的威胁,都要应对,即便是娄虎骆尚志,也有些疲于奔命。

蛮夷素来如此,别看环太商盟已经建立,但是这种小动作绝对少不了,蛮夷是蛮不讲理,能抢绝对不好好做生意,抢不到了才会讲一点道理。

正如骆尚志所言,霍皮部只要输一次就彻底输乾净了,这绝非虚言,因为霍皮部全部落都位于一个盆地之中,四周山脉高耸,只有一个宽不过七里的山道可以通行。

这个山道夷人叫他安提戈山道,意思是生命之路,这条生命之路,也是唯一进出盆地的山道。

金山国一旦占据了这个生命山道,霍皮部就只能被瓮中捉鳖了。

「把舰炮拆下来。」骆尚志想到了一个办法。

金山国不是没有攻占山道的实力,而是没有足够的火力来守住一个个营堡,在无休无止的袭扰中,只能退回金山城。

在潞王就藩之前,处于一种都对对方无可奈何的状态。

现在变了,潞王已经就藩,有了更多的火器支持,这山道迟早要落入大明手中。

「拆舰炮?」朱翊鏐思索了一番,点头说道:「也不算是兵行险招,拆!」

之前之所以不拆,是因为要和墨西哥总督府发生冲突,要担心海防,骆尚志在长滩港打赢了,就能争取到一段时间的缓冲期,不需要太长,有三五个月的时间,足够金山国营造镇夷关了。

镇夷关一旦营造完成,霍皮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朱翊鏐同意了拆舰炮在地面使用,骆尚志休整了七日后,在四月初三这天,离开了金山城,带领水师一千五百众丶一千五百众,分成了十队,向着安提戈山道而去。

朱翊鏐没有过多指挥,而是全权交给了骆尚志,潞王自己带领所有牙兵坚守不出,防止敌人袭击。

七日后开始交战,捷报频传,第十日,骆尚志传来了捷音,整个安提戈山道已经被全部占领,可以安排镇夷关营造事宜了。

朱翊鏐确定了情报为真后,让金山伯带领一千人,一万奴隶向着镇夷关而去。

权天沛坐在一辆驴车上,手里拿着单筒千里镜,一路上不停地左右张望,一直走到了大军驻地,权天沛这一万一千人,没有受到任何的袭扰。

打仗的将领,必须要会打仗,权天沛不得不承认,会打仗的将领就是不一样。

之前金山国努力了好几年,都没能拿下山道,也没修出镇夷关,是因为之前总领金山城牙兵的谢瑞祥是个海寇出身,凶狠有馀,但其实不怎麽会打仗,以至于镇夷关修建,总是被夷人不断骚扰。

而骆尚志则完全不同,他在山道建立了足够的哨所和小的空心烽火台,专门应对夷人小股骚扰,即便是权天沛不懂军务,他也看得出来一点妙处。

这山道哨所丶烽火台绝不是随意安置,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只要攻打一处,其他地方,都可驰援,互为犄角。

权天沛没有立刻见到骆尚志,因为骆帅带着斥候,亲自前往了三十里外侦察敌情,三十里是给大军反应的时间,可以做到进退有据丶游刃有馀。

日暮时分,马蹄声阵阵,骆尚志才带着骑卒从远方归来,一阵阵烟尘在骑卒们的身后扬起。

「吁!」骆尚志单手勒住缰绳,腰腹用力身体稍稍后仰,马匹没有起扬,平稳的停好,骆尚志才翻身下马。

马匹在停下奔跑时,前肢高高跃起,叫做起扬,这个姿势看起来豪情万丈,但其实相当危险,而且马一旦学会了这个姿势,就很难改了,尤其是战马,一旦应激起扬,会带来更多的危险。

「金山伯到了?」骆尚志下马后,摘掉了身上的弓箭递给了一旁的亲卫。

「中午到的,地师已经在进行堪舆了。」权天沛满脸笑容的说道:「骆帅不愧是百战豪杰,一举拿下山道!」

对于骆尚志而言,这可能是他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次战斗,但对于金山国而言,这就是定国之战。

骆尚志摇头说道:「霍皮人并不善战,稍有损失,就立刻望风而逃,而后潜伏起来,意图袭扰,此战拿下山道,仅仅是开始,仍需小心戒备,防止敌人滋扰。」

骆尚志没有因为取得的初步胜利,就骄傲自满,这一战,建好了镇夷关才是胜利的时刻。

「金山城如何?」骆尚志问起了金山城的情况,如果金山城被海盗袭扰,那骆尚志只能放弃镇夷关去救援了。

权天沛面色略显复杂,低声说道:「潞王殿下玩了一手空城计,他造了点木头假炮,放在了船上,让战船仍照旧巡航,墨西哥海寇不知虚实,自然不敢贸然进攻。」

刚被蛇咬过的墨西哥海盗们,不敢赌大明水师火炮里没有炮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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