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乌琴之惧(2 / 2)
只要有跟琴酒有过线丶有可能给琴酒埋下杀机的蛛丝马迹,
Boss就连根拔掉,寸草不留。
—
城市里一夜之间多了无数惨叫,
却无人知道是谁的手笔。
官方新闻只能模糊处理,
在黑道与白道的暗网里,却疯传着一句话:
「哥谭市重现了。」
有人说,这不是黑帮清洗,
是疯狂的无差别恐怖袭击,
是恶鬼与魔王携手,
把整座文明世界的地下秩序用血和恐惧改写成 Boss 一人的囚笼。
—
而琴酒站在这座血囚之上。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 Boss 动手的理由。
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成了那双猎犬最深的执念。
可银狼偏偏一声不吭。
他任由这血海铺开,
自己却依旧是那个无法驯服的独狼。
无人知晓,
等 Boss 真正杀到无人可杀时,
那把利刃,会不会也回头,
将这匹银狼锁进囚笼里。
当这场扩张以暴风雪般的姿态从日本吞向东亚丶再从东亚渗入更深的国境时,
世界各地所有与情报丶走私丶佣兵丶政界沾上边的势力,
都被迫从惊恐,转为恐惧,从恐惧,转为绝望。
最初,他们还以为是又一次组织内斗。
再往後,他们发现,
这场内斗从头到尾只是一场单向屠杀——
Boss从未想过要与谁谈判,
只要有一丝威胁琴酒的可能,
只要有一条线能让这匹银狼被反扑撕咬,
那条线就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被掐死。
而最可怕的,不是手段多残忍丶死状多惨烈,
而是这场血洗背後的理由——
当真相沿着渗血的暗网慢慢扩散,
从最初「Boss疯了」「要吞全球地下圈」的恐惧,
慢慢凝聚成一句最令人三观崩裂的低语:
「……他为了Gin,一人把整个东亚搅碎了。」
有人听到後大笑,笑到嗓子哑了却笑不出来;
有人在酒馆的卡座里听见,只是低头颤抖,生怕自己名单里也有一点点威胁到银狼的可能。
白道那些盘根错节的情报官们,
黑道那些靠贩毒丶军火起家的老鸦丶老蛇们,
再无人敢妄议那匹银狼。
他们带着最厚的金条与最软的赔罪信,
有的去找贝尔摩德,
因为她尚且算得上唯一能同时在Boss和琴酒之间说上话的人。
有的直接低到尘土里,
在暗处偷摸着递到银狼手里一句哀求——
「只要您点头,您想要什麽情报,我们都奉上……求您别再激他了。」
—
而琴酒并非无感。
他知道Boss是真的动了真心,
也看得出来这份「真心」是如何被掌控欲与猎食欲生生撕裂。
他也清楚,若他继续冷眼旁观,
那头凶兽会将这份无人可遏制的爱意,一点点杀到全世界都无可承受。
所以当贝尔摩德在烟雾里低声对他说:
「Gin,你再不出面,连我都快护不住那些求饶的人了。」
琴酒只是长久地沉默,
指尖夹着的烟烬在半空里一点点燃尽,
在那暗夜里燃得像是银狼最後的孤傲。
终於,他还是扔下了烟头,
目光依旧冷,
可在会议那日,他按时来了。
没有刻意躲在最後一排,
没有再假装耳机里有任务联络,
他面无表情地坐到属於他的座位,
那张被他一度摔门离席过的椅子上。
—
而当Boss推开门走进那间安静得死水一般的会议室时,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匹银狼没有起身迎他,
却也没有再避开。
当Boss站定,
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自他唇边溢出,
他望着琴酒,声音极轻:
「……回来了?」
琴酒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微微偏头,冷声丢下句:
「该说的快说,不然浪费时间。」
就这麽一句,
竟叫整个组织的高层与暗卫们如临大赦,
有的人背脊冷汗还没乾透,却隐隐感觉到:
那头独狼,终於稍稍收回了獠牙。
至少现在,他还肯在这张桌子上,与那个掌控一切的男人对视。
这已经是他能给的唯一温度。
—
会议外,
贝尔摩德轻轻呼出一口烟雾,
眼尾的笑意带着疲惫,
却在心底无声感谢,
至少这个血囚,还没彻底把两人都逼疯。
只要琴酒还肯看着Boss,
那个心甘情愿坠落深渊的男人,
就还不会把世界踩成一片废土。
那场屠杀,从日本一路杀到港口丶越境渗进整个东亚,再往外,已经有潜伏多年的情报网在暗中震颤。
白道与黑道都像被攥着脖子的羔羊,
惊恐地等着Boss何时要将这把锋利的刀子插进下一个国家的心脏。
有人密令家眷转移,
有人甚至打算放弃一切退隐,
更多人开始抱着礼物和情报,去向贝尔摩德低声下气地求一条命。
——可就在人心将溃的前夜,银狼回来了。
—
他没有低声下气,没有用软弱的哀求去换取这场杀戮的歇息,
只是那日,他终於按时出现在了会议室。
他没有再故意把任务排满来推脱,
没有再把Boss的传唤当作耳边风,
在Boss看过来的瞬间,他也没有移开视线。
那抹极轻的服软,不是温顺,
是以狼的尊严,给出的一句话外之意:
「我还在这里。」
就这样一句未曾说出口的承认,
却像是在Boss心里点了一簇被残杀到只剩火种的温度。
—
没有人能想像,
那个为了一句「没有」能把黑白两道都烧成焦土的男人,
竟能因为这麽一点微不足道的回应,
将刀锋生生从世界的咽喉前收了回去。
那一夜起,
无数暗线发现追杀他们的影卫突然消失了;
情报贩子们的死期像被人从悬崖边硬生生拉了回来;
甚至连那些早已打包好棺材的几个暗网大头,都在无声里捡回了一条命。
没有人敢大声议论,
却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那匹银狼终於肯在他面前留下来。
这场血潮没有停在敌人的刀下,
没有停在国际的制裁声里,
只停在了琴酒冰冷无情的那双眼睛,
终於肯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撇向那个男人的一瞬。
—
有人在暗处低声议论:
「如果说这个组织是他的屠场,那琴酒就是唯一能把他从屠场拉回来的人。」
贝尔摩德听见後,只是笑了,烟灰抖进风里,
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不对——他是唯一,能让这场血腥还像是爱的证据。」
—
会议桌前,Boss面上没什麽异样,
指尖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敲着资料页。
可有谁能看不见,那双金色与墨色交错的瞳孔里,
原本翻涌得快要溢出的猩红,如今被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温度压了下去。
那场一人屠半个世界的风暴,
就这麽硬生生,被银狼轻轻勒住了脖颈,
在他身後,缓缓伏地。
—
这是琴酒给出的唯一馀地。
而Boss,心甘情愿为这一丝缝隙,攥住自己的刀锋。
那场以一点微弱的服软硬生生停滞下来的血潮,才刚让组织里的人喘了口气,
可在刚刚恢复正常不到数日後,
Boss却突然消失了。
不是离开,
而是自那日起,他再没有亲自踏进那间覆满阴影的会议室。
取而代之的,
是冷硬无机的银幕,
在会议室最前端的黑色墙面上亮起。
投影中,男人半倚在椅背上,领口扣子一如往常整洁,指尖绕着钢笔,
眼底看不清情绪,语调依旧平静,
只有一声一句,像隔着层层玻璃,压得人心口发闷。
—
银狼照旧坐在他习惯的位置,
眸色冷,指节扣着桌面,
贝尔摩德在侧边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他几眼,
只见那匹银狼神色未变,
却连那向来锐利如刀的目光,
都没肯多看那块冰冷的银幕。
—
可对於其他人来说,
这道银幕的存在,就像一道鬼门。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是因为病了?受伤了?
还是……在暗中筹谋着什麽连银狼都不知道的更大局?
传言四散,如腐蚀人骨的潮水。
「Boss是不是对Gin失望了,打算换牌?」
「听说他之前被Gin当众甩了,现在还要摆着脸给Gin看?」
「也有人说……他其实还是想锁住Gin,只是不想再在人前露出破绽。」
**
还有人更胆大,
暗暗传开更狠的版本:
「也许他在筹备新的大清洗……那场未完成的血,迟早还要流出来。」
这些声音从地下走廊里丶会议厅外丶情报室隔间里滋生,
不敢当着银狼面说,
却在每个暗卫丶每个被迫活在这场权力游戏里的高层耳边,一点点腐蚀着平静。
—
而琴酒始终沉默。
他没有戳破这些传言,也没有解释什麽,
只是在一次又一次隔着银幕的命令里,
将Boss的每一句话冷冷执行,
刀下不多一寸,也不肯多给半分温情。
他知晓这幕後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男人,
也知晓那份欲将自己囚住的执念从未断过。
可那张银幕,
却像是一道用钢铁与独占编织成的镣铐——
冷硬,无法碰触,
偏偏还让人无从逃离。
—
贝尔摩德偶尔在烟雾里看着那些背後窃语的影卫,
轻轻吹散烟雾,
眼底带着一丝被迫的清醒与淡淡的冷意:
「蠢货们,若真以为他不再亲自现身是退让……
那就等着在梦里见自己的肠子吧。」
因为她知道,
Boss从未放开过琴酒,
只是换了一种——更难预防丶更无声的方式,
将整个组织连同这匹银狼一起,锁进他看不见尽头的网里。
那是整个组织近年来最诡异的一次会议。
Boss时隔三年,终於再度亲自出席——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三年里为何几乎从人前消失,
只知道暗部的人曾在海上丶沙漠丶地底机库里看见过他的身影,
传言他为了找到「不老不死」的奥秘,亲手剥开过无数血肉与禁忌的真相。
而今,他终於站在所有人面前。
那张脸与三年前别无二致,
甚至比记忆里更显得年轻丶冷冽,
那双金与墨交错的瞳孔里没有一丝老去的痕迹,
只有不被时间磨损分毫的猎食之光。
他平静地宣布:
「我已经不会老了。」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如坠寒冬。
高层的後辈们手心冒着冷汗,
那些从前还侥幸等着「等Boss老去就有机会夺权」的人,
在那一瞬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可真正让人透不过气的,是接下来的画面。
—
Boss扬了扬手,影卫恭敬地呈上一排用黑丝缎包裹的金属盒子。
他打开其中几个,里头安静地躺着几支无色的药剂,
针管在冷光下如同一抹未曾见过底的深渊。
那是一场不容拒绝的赏赐——
他亲手将药剂分给几个元老,让他们也尝试触碰这被他先握住的「永恒」。
可在所有人都惶恐地接受後,
Boss却像是最後才端出真正的猎物,转身走向那匹银狼。
—
全场的空气在那一瞬都像被抽乾了。
琴酒没有动。
他依旧坐在那张属於他的椅子上,
长腿微微交叠,银灰色的发在会议室灯光下透着刀锋般的冷光。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
只盯着那支针管,好像只是审视一把他随时能拔出的刀。
而Boss在他面前,缓缓半跪下去。
那双曾令无数高层噤若寒蝉的手,
此刻没有持刀,没有掐喉,
只是稳稳握着那支封存着「永恒」的针管,
垂在琴酒腰际不到两寸的地方。
为了找准血管,他近得几乎把呼吸都送到琴酒腹侧,
他的膝盖与地面撞出的声响轻得像是碎玉,
却让整个会议室里连影卫都背脊发冷。
那是什麽姿态?
一个坐拥整个暗黑帝国的人,
却肯跪在自己的猎物面前,
像是悬着一把刀,却偏要用吻去贴合刀锋的锋口。
—
可银狼没有丝毫软化。
当那根针快要触到皮肤时,琴酒侧腰,指节抵住了Boss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像一柄冰刃,隔断了那份名为「永恒」的枷锁。
「不需要。」
他声音很淡,几乎是连气息都没有的轻。
Boss顿住,指尖微微收紧,
指节骨白,却没有再用力逼近分毫。
—
全场都屏息,看着那跪地的男人。
他的下巴微微收着,目光还盯着琴酒的腰侧血管,
那双瞳孔里浮着微不可察的颤动,
却像是硬生生被一口碎冰堵在喉咙里,
没有发作,没有逼迫。
只听见那声近乎不成声线的呼吸,
再是他一字一顿,轻得几乎被杀气掩盖的低语:
「Gin……四年半了。」
四年半。
那是他追逐,容忍,压制自己猎食本能,
一再把刀藏在背後,换来的时间。
那声音里没有怒火,没有质问,
却有一股冷到极点的——
耐心将尽的温度。
整个会议桌周围,没有人敢动,
谁都听懂了他未说完的後半句:
——「我也要没有耐心了。」
就像他曾以银幕隔绝自己的兽性,
现在亲手撕掉了屏障,
跪下,却也只是最後一次给这匹银狼「自己选择」的机会。
再往後,若再推开,
猎犬会收起獠牙吗?
不。
只会被迫咬碎了锁链。
—
影卫们冷汗浸透後背,
高层们眼底只剩下颤抖的暗火,
贝尔摩德站在远处,指节在烟盒上轻轻摩挲,
她看着那半跪的男人,喉头一紧,
心底只剩下无声的低喃:
「……这就是他还愿意忍的最後一次了。」
而银狼那双眼,却依旧冷得如子弹,
轻轻将他的手推开,
任由那支「永恒」的针,
落在地上,滚出一道浅浅的金属声。
那支盛着「不老不死」的针管滚落在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像一把锉刀,生生刮过会议室每个人的神经。
Boss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手指还僵硬地半握在空中,
那双金与墨交错的瞳孔,死死锁着琴酒侧开的腰侧,
像是要将那片薄薄的皮肉与血管活生生印进脑海里,却再也无法靠近分毫。
没有人敢呼吸。
那股从他身上溢出的气场像是撕裂夜色的刀,
就连隐在角落里的影卫,也不敢轻举妄动。
Boss低头,声音极轻,像是自言自语,
却轻得像是从深井里渗出的血。
「Gin……你总是逼我……」
一句话,未竟。
他的指尖慢慢松开,像是费尽全力才没让手背的青筋撑破皮肤。
他深吸了一口气,肩背微微起伏,
像是在努力将翻涌到喉咙的兽性再度压回胸腔里。
可银狼只是冷冷别过头,目光里连嘲讽都懒得给,
唇边抿出的弧度,比刀还要冷。
—
那一瞬,什麽都崩了。
Boss渐渐抬起头,眉眼间那一抹阴影沉得像是要把整座会议桌都埋葬。
空气里没有爆喝,没有咆哮,
只有极轻的一声令下,从他喉咙里溢出:
「……押住他。」
声音轻得像是吻,
杀意却重得像是无底深渊的落石。
—
琴酒在那一瞬猛地想抽身,
椅子在他腿边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银灰的发丝扫过Boss冷得像铁的侧脸,
却被四面八方扑上的影卫生生压制住了。
一个影卫根本不够。
两个,也不够。
银狼翻腕间刀子几乎要掠过一名影卫的咽喉,
可更多的黑影涌上来,
冷汗夹杂着血腥味弥漫在这狭窄的空气里。
「五个——」
才勉强把这匹獠牙如刃的狼压制在那张椅子上,
硬生生按住他要起身的腰丶锁住他能抽刀的手腕。
会议桌周围一片死寂。
那些高层大气不敢出,
甚至有人下意识後退了半步,
却被椅背狠狠磕到小腿,痛得不敢吭声。
—
Boss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半跪,
那双眼里的金光裹着沉沉的冷,
像是一头被逼到深渊边缘,终於收回最後一丝怜惜的兽。
他的手轻轻抹过自己指节上被银狼划出的血痕,
把那点红按进琴酒的锁骨边,
低头,声音比刀子还轻,却把整个空间压得几乎窒息:
「Gin……」
「是你逼我的。」
—
那一刻,
没人敢看Boss的脸,
更没人敢看琴酒的眼。
组织里最骄傲的银狼,
终於被按进囚笼里,
成了王座底下唯一的温度——也是唯一的利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