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乌琴之惧(2 / 2)
笑得像是看见了哪个注定不会有结局的神话:
「……真是无聊的死局啊……」
局势僵着。
猎王终於在这漫长的胶着里,低下了那颗高悬的头颅,
不再只是用金子丶权力与军火去填那无底的深渊,
而是开始学着「说」——
他开始学着怎麽安抚,
怎麽问琴酒想要什麽,
怎麽轻轻地叫一声“Gin”,
怎麽低声说着「不会再让你怕了」「不会再逼你了」。
这些话,在无数个阴冷的审讯室里,
在那场无止境的沉沦与暴戾之後,
如今才迟迟落到银狼耳边。
可那银狼呢?
半靠在情报室那张冷金属桌子边,
手里捏着Boss亲手交来的资料,
墨绿色的眸子里翻涌着一层又一层阴沉的笑意。
他没有说话,
只是指节“咔哒”一声,把那资料往桌上轻轻一搁,
冷冷抬起头,与Boss那双还带着苦涩的眼神直直对上。
——
「……现在说这些,晚了。」
他笑了,那笑意像刀子割着金子,
一瞬间连信息室里那盏昏黄的灯都透着冷光。
「……你要是不懂,」
琴酒低哑的声音透着近乎轻蔑的柔冷,
「就去把那些把我肏到疯的录像,拿出来看看,看看……」
话没说完,已经有人在门外瑟瑟发抖,
贝尔摩德远远看着,指节狠狠按灭了烟头,
那眼里透着一点可惜——
迟了,迟了。
这世上没有谁能承受一头银狼真正的恨。
——
Boss依旧站着,
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落在琴酒的脸上,
那声未说出口的“对不起”黏在舌尖,
最後还是被他生生吞了下去。
他慢慢伸出手,想去碰琴酒垂在桌边的指尖,
可那银狼只是毫不留情地偏过头,
肩膀一动,把人所有的温言都挡了回去。
空气里,权力渗着血,温言带着锈。
——
那迟来的安抚,
落在银狼耳里,不过是空响。
局势依旧僵着,
猎王再退半步,也换不来一声软语。
的确,许多人不明白。
那些隐在暗处的情报官,
那些被召进会议室又灰头土脸退回去的高层,
甚至连贝尔摩德,也在深夜的烟雾里轻声问过——
「Boss,明明不必这样的。
Gin……走不了啊。」
的确,银狼走不了。
他手里的刀,腰间的枪,
脚下踩着的那片情报网,
全都源自於那个猎王的手心。
只要他还想在这黑夜里活着丶杀人丶掌权,
他就不可能真的挣脱那道隐形的锁链。
他是猎王最锋利的一张牌,
也是猎王自己最深的执念。
银狼逃不掉,除非他真甘心死。
——
可即便如此,
猎王还是安抚他。
一遍遍。
那迟到的低语丶轻哄丶退让,
甚至那些把权力丶金子丶性命堆成山的示弱,
从未停过。
为什麽?
因为猎王不想,每次看见那双墨绿色的狼瞳里,
都只有杀意丶愤怒丶阴狠。
他不怕琴酒咬他,不怕琴酒捅他,
可他怕那双眼睛里永远没有一丝温度。
他可以不爱任何人,
但偏偏遇上这一头银狼,他是动了真心的。
——
组织里的影卫偷偷议论:
「Boss要的不是Gin听话,
而是……那双眼睛能温顺看他一眼吧……」
可银狼偏不给。
他只给过那人恨意丶杀意丶嘶咬与伤痕,
给过的温软,早在那场把他肏到疯掉的囚笼里,
活生生被撕碎了。
所以猎王才苦恼,才疑惑,才在整个组织里都听得见的沉默里,
一遍遍试图把碎片黏起来,哪怕全世界都明白——
那片狼骨里,早就没有什麽驯顺可言。
——
那安抚不是锁链,而是一种疯癫的奢望。
猎王已经拥有了他的身,
却还妄想拥有那双眼睛里,哪怕只一点点的温度。
局面,就这样,硬生生僵着。
Boss依旧是那个布局缜密丶心狠手辣的猎王,
他的情报网覆盖五洲,枪火在暗处闪烁,
连影卫们都在背後私语,
——“Boss只要一句话,这世上再没人能保住琴酒。”
可那句话,始终没落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次没人看懂的退让。
是一次次将权柄丶金条丶鲜血与命都摆到银狼脚下的示好。
那头银狼呢?
也从不真正後退半步。
他收了,却从不说谢也不用。
他冷着那双墨绿色的眼,
一声声把那些精心哄来的柔软踩得粉碎。
——
情报室里,夜灯暗灭,
Boss偶尔靠在那张偌大的桌子边,
指节轻叩着冷金属,声音低得近乎呢喃:
「Gin……还要我怎麽做……?」
可回答他的,
要麽是门外的风声,
要麽是银狼从暗处回望过来,那双眼里藏不住的杀意与嘲弄。
——
这样的僵持,
把整个组织压得透不过气。
权力线再紧,也压不住暗潮涌动。
影卫们不敢放松,情报官不敢喘息,
连贝尔摩德都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涉中,
明白了——
Boss真正想要的不是Gin的服从,
而是那条獠牙下,哪怕一次心甘情愿的低头。
可惜银狼的骨子里从没这东西。
琴酒就那样站在猎王给的权力顶端,
手里捏着血与命,
却永远像只随时会回头咬死主人的兽。
——
局势僵着。
就算所有人都看得心惊胆战,
就算敌人再不敢轻举妄动,
这死局依旧在猎王与银狼之间死死锁住。
杀意与温情,锁链与獠牙,
谁都舍不得先放手。
局势,依旧僵着。
可就在这无穷无尽的胶着里,
那个向来只需一声令下就能让世界鲜血横流的猎王,
竟然真像是——想要认错了。
没人信,起初谁都不信。
那些曾见过Boss亲手捏碎叛徒喉骨的影卫,
那些曾在情报室门外听过银狼求饶声的人,
都不信。
可偏偏,偏偏那人就是低了头。
——
会议室里灯光冷冽,
高层正战战兢兢地汇报新一季的情报,
Boss却罕见地没听,
那双深邃的眼始终落在琴酒身上。
琴酒坐在他下首,
风衣下的肩背挺得笔直,
墨绿色的眸子翻涌着杀意,像是连一个字都懒得赏给他。
终於,Boss像是叹了一声。
一声轻得连空气都像漏过去,却偏偏传进所有人的骨头里。
他没有顾影卫,没有避高层,
就那样,带着一种近乎温软的语调开了口:
——
「Gin……是我不好。」
四周安静得连衣袖摩擦声都清晰。
有人後背发冷,
有人额上冷汗瞬间淌了下来。
没人敢看琴酒,只怕撞进那双獠牙般的眼。
可Boss的声音却还是落下来,低低地,像是真怕吓着谁似的:
「……对不起。」
——
贝尔摩德听得指尖都发凉。
这世上谁不知道Boss是什麽样的人物?
银狼咬得再狠,闹得再大,
也不至於把他逼成这样。
可偏偏那人就是这样说了。
迟来的认错,像一把刀,又像一条锁链,
生生绑在银狼脚边。
——
而琴酒呢?
琴酒只是抬眼看了Boss一瞬,
那眸底翻涌着阴狠丶讥诮丶愤恨,
还有被那一句“对不起”激出来的更深的嘲弄。
他什麽都没说。
只是冷笑了一声,低哑如刀刃:
「晚了。」
一字一句,冰冷到足以让人血液倒流。
空气里,那猎王的低首与银狼的獠牙隔着数不清的裂缝对望,
谁也不退,谁也不肯先放。
——
Boss像是真的想认错了。
可银狼不收。
这局僵着,反倒更像是谁都不肯放过谁。
那是会议室最深的一刻静寂。
冷光铺在长桌上,情报官们屏住气息,
影卫低头握着枪柄,生怕自己一个呼吸就招来杀劫。
Boss微微俯身,视线越过桌角,落在琴酒身上。
语气里没有怒意,只有低沉而真切的困惑,
像是翻找着什麽腐烂已久却又贵重的心脏碎片:
——
「Gin……换作是你,
你就不会这样做吗?」
那声音不重,却像是把刀子,慢慢割开了银狼纵横的伤口。
Boss的手指落在桌面,微微敲了两下,带着近乎温柔的自嘲:
「我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他声音低哑,像是用尽全力压住了曾经那股吞噬一切的暴戾,
眼底却翻涌着疯狂,像是谁也不敢直视的深海暗流:
「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对待你的爱人,不是吗?
把他锁起来,折断他的牙,舔吻他的血……
因为你要的不是他的心甘情愿,
你要的,是他的全部。」
一字一句,血肉翻飞。
而那头银狼,肩背直挺,脖颈上细密的齿痕与旧伤还未全退,
墨绿色的眼珠子里浮出的,不是被戳破的心虚,
不是沉默的认同,
而是一瞬间炸裂开的杀意与滚烫的愤恨。
——
Boss语气终於低下来,带着真切到近乎悲凉的疑惑与不甘:
「Gin,你……为什麽……
为什麽就不肯……原谅我呢……?」
他近乎轻声,
像是怕把什麽只剩最後一口气的温度吓跑。
可银狼只是抬起那双獠牙般的眼,
冷冷盯着他,像是要把人一点一点吞进雪地里。
那一瞬,会议室里没人敢看,
有情报官手指发抖得扣不住资料夹,
连贝尔摩德都下意识想开口,却被琴酒眼底的戾色死死钉住。
——
银狼的嗓子哑到带着撕裂的嘶哑,
可那一声嗤笑,却比任何子弹都还锋利:
「……你把自己当我?」
短短几字,足以让猎王的心底那点血色温度,瞬间又被杀意压下。
会议室里空调开得很足,
可在座所有人背脊却像被冰水一寸寸浇透。
空气里只有文件翻动时细微的声响,
连一声多馀的呼吸都像是引线,谁也不敢碰。
那张铺满情报丶权力与血迹的长桌後,
Boss低垂着眼眸,指尖还落在桌面,
却没有再敲下一声。
只有那双瞳孔里藏着的光,像是野兽最後的执念,慢慢燃起。
——
琴酒冷着脸,墨绿色的瞳仁里翻涌着阴狠与恨意,
那双眼对上Boss时,像是利刃,
像是要把人从里到外刨开,连骨髓都不给留。
可Boss只是看着他,
声音低到近乎呢喃,却又重得像一锤砸进每个人心头:
「……不。」
「不,Gin——」
他轻轻一笑,像是自语,又像是宣判:
「我们本来就是同类。」
那语调里没有火光四溅的怒吼,
只有一种近乎温柔却令人背脊发凉的确信,
像是宣告,又像是从深渊里生出的绝望的爱。
「你以为你有多乾净?
你从来都是血里翻滚出来的狼,
你对待叛徒,比我更狠;
你要的忠诚,比我更绝;
若真有人敢背叛你……」
那双漆黑的眼轻轻落在琴酒唇边咬出血的痕上,
语气轻得近乎疼惜:
「……Gin,你也会一刀一刀剥开他,
一点一点把他关进你心里,
直到他只能看着你丶听你的丶求你的——」
四周,谁都不敢动。
有情报官听得手里的资料啪嗒一声滑到地上,
没人去捡,连低头都不敢。
——
琴酒却像被彻底激怒了。
那双墨绿色的眼珠子里翻出的杀意几乎要化成獠牙,
他想站起来,想扑上去咬断这人的喉管,
可Boss只是轻轻举起手指,像是要将这猛兽再一次按进笼里。
——
「Gin……」
他声音极轻,却像是铁链,
一寸寸勒住银狼的喉咙。
「你为什麽不肯原谅我……
我们从来都是同类。」
会议室里,冷光无声落在刀锋般的空气里,
情报官低垂着眼,谁也不敢直视,
哪怕只是琴酒指尖在桌面上的轻敲,都足以让所有人脑子里响起枪响的幻听。
Boss却低下了头。
那双自深渊里走出来的眼,直直落在琴酒眉梢。
是极度隐忍,又极度真切的光。
——
他开口时声音很轻,
像是怕吓到面前这头银狼:
「……Gin。」
低沉一字,滚过喉头,几乎带了点哑。
他像是怕自己再说得太重,
会把仅剩的一点联系撕碎。
可那句话还是落了下来:
「……我愿意为你去学啊。」
——
四周有情报官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指尖一抖,资料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谁都不敢弯腰去捡。
因为那声音里的真实太过可怖,
可怕得不像是这位从地狱里爬上来的Boss会说出口的话。
——
琴酒猛地掀起眼帘,
墨绿的瞳孔里翻涌着阴狠与讥诮,
可在那几乎咬碎牙根的愤怒里,
偏偏还有一丝几近不堪的颤抖。
Boss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声音还在,低低地,近乎执念:
「……去学怎麽爱人,怎麽安抚人,怎麽……让你不那麽恨我……」
他顿了一下,指尖隐约在桌下颤了一分,
可那双眼依旧紧紧锁着琴酒的神色,
像是要从银狼的獠牙与伤口里,找出一线容身之地。
——
「……Gin,」
「我是真的……愿意为你去学啊。」
短短一句话,像是猎王自割骨肉,
只求那银狼哪怕回头,哪怕只是一瞬的温软。
可琴酒只是冷冷一笑,
那声嗤笑像是刀刃翻飞,
在血里哗啦啦作响。
他哑声开口,字字狠绝:
「——那你就慢慢学吧,Boss。」
四周空气瞬间死寂。
谁都知道,银狼一旦翻身露出獠牙,
哪怕曾经跪伏,也再不会低头。
会议室灯光暗淡,众人屏息如寒冬中凝结的霜,
唯有Boss那双深邃如猎场的眼,缓缓扫过琴酒冰冷的侧脸。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可抵挡的沧桑,
如冬日寒风掠过枯枝,携着凛冽的寂寞与无奈:
——
「Gin,」
「你若处在我的位置上,也会一样。」
声音不大,却如猎狼在暗夜的嚎叫,撕裂寂静:
「为什麽……
为什麽你……不肯哪怕给我一点点的原谅?」
目光深陷,彷佛在透视那冰封的心室,寻找一丝破绽。
「你也会……
你跟我一样,不是吗?」
他话音刚落,琴酒阴沉着脸,眉宇紧蹙,眼底翻涌着波涛汹涌的恨意与羞脑。
却又无言反驳,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了喉咙,无法吐出半句辩解。
——
那无声的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众人皆知,这不只是质疑,
更是两只孤狼心底最深的嘶吼——
互相镜像,互相困囚。
空气里的气温似乎在那瞬间再度降了几度,
连会议桌边那些呼吸微颤的高层,都不敢眨眼,
生怕自己一声不慎,就会被银狼那双森冷的瞳孔活活剥皮拆骨。
琴酒的声音哑得像破碎的玻璃碴子,
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杀意与荒凉,
他死死盯着Boss,像要把对方的眼珠连同藏在里头的黑暗一起挖出来。
——
「……的确一样。」
那声「一样」,像是自认,更像是诅咒。
「一样的狠,」
「一样的执着,」
「也会有一样的选择。」
他像是要将胸腔里翻滚的恶意与恨意,
一字一句都用牙尖碾碎吐出来。
墨绿的眼翻涌着一种极深的嘲弄与憎恶。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喉头颤了颤,
却像是从血里扯出一根生锈的钉子,
字字带着金属的腥味:
「……但——」
「做过的事,」
「不会因为你几句轻飘飘的『同类』就消失。」
冷冷的尾音,像是刀子划过所有人的後颈,
高层一时间都僵在椅子上,背脊贴着靠背,
却没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
而Boss只是直直盯着琴酒那双含着杀意与疮痍的狼瞳,
喉结滚了滚,指尖在桌面轻敲了一下,
像是要将那句**「我知道」**生生吞进肚里,
却怎麽也没能说出口。
——
同类,血肉一样,狠也一样,
可伤痕永远不会凭空抹去。
冷白的会议室里,空调还在运转,
却没人敢吸口长气。
情报官一排排垂首,死死盯着桌面上的文件,
恨不能此刻就化作影子,从这里渗出去。
那句残酷的「不会因为同类就消失」,
像是利刃挑开了Boss心里最後一点隐忍,
却又不是暴怒,而是更沉得要命的妄念。
——
琴酒还在看着他,
那双墨绿色的眼珠像染了毒,
冷得令人指尖发麻,
连呼吸都带着血的腥味。
Boss却只慢慢俯下身子,
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权势与利刃都收进骨头里,
只剩下那双黑到看不见底的眼,
沉沉地落在银狼额间。
他声音低哑,却不带任何暴戾,
只是近乎苦涩地呢喃出一句:
——
「……那,Gin——」
「你觉得,要怎样……才会消失?」
话里隐隐带着一点哄,
却是绝望的哄,
像是把自己所有的利齿都拔下来,
却还要用血淋淋的牙床去碰对方,
求一个残忍的答案。
——
桌边的影卫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枪,
但没人敢动,没人敢抬头。
因为他们都听懂了那未尽之意——
猎王愿意付出同等代价。
不论是血丶是权丶是命……
甚至是连他那引以为傲丶万人跪伏的尊严。
只要银狼肯开口。
——
琴酒的指节在桌边死死攥着,
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那双眼死盯着Boss,
里头阴狠与疮痍交错,
连愤怒里都渗着一点像要将人咬死的绝望。
可他偏偏一句话都没立刻吐出来,
只有胸腔在微颤,
像是要从心窝里生生撕出一个还未成形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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